玩够了古钱币和邮票,心血来潮想玩工业券了。
那天到报国寺市场,晴空万里,摩肩接踵,地摊儿也连成一条狭狭的小巷。
随着一个一个地摊儿问,却始终没有找到一枚心目中的“北京市农村购货券”,不少人是摇摇头:没有;也有的是无奈的表示:卖了;还有惊奇:这个也好玩吗?
就在近乎绝望之际,突然一位老者想了想回答:好像有几张!
我赶紧和他一起翻起那本厚厚的放着五花八门收藏品的本册来,里面都是些老烟标、国库券、老契约、游览门票、老汽车票等等,偶尔还有几张邮票、戏曲节目单,都是一些老气横秋、满身沧桑的纸制品,他翻着我看着,就在翻到最后几页时,他突然说:在这儿呢!我也看见了,急忙接过本册来。
先问价这是规矩,他说:10块一张吧。
我问:我能拿出来看看吗?
他点点头。
我一张一张取出来,仔细翻看着:顺义的,昌平的,门头沟的,延庆的等等都有-突然,我看见一张大兴县的,顺手翻过来一看,上边的一行小字吸引了我:那不是我写的我们的园住址地址吗?
我抬头问老者:这一枚多少钱?他接过去方过来一看,竟然惊讶地叫起来:我的宝贝儿,你在这儿呢!
老者连连摇手,对我说:非常抱歉,这张我不卖啊!
我端详着他,一个几十年前的故事又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我年轻,喜欢鼓捣点半导体,那年母亲给了我三张工业券让我去买双鞋,买鞋用去了2.6张,找回0.4张,于是又去转半导体零件商店,看中了一个小喇叭,谁知一问竟然要0.5张工业券!
我没辙了,眼巴巴地看了半天,就是因为缺少0.1张工业券买不了了,正准备接过那四张0.1的购货券悻悻地离去,一位站在我身边的土里土气的年轻人突然一把拉住我:哥们儿,我这儿有啊!
我有点惶惶然,那年头人们根本没有买卖的意识,当时只是想这位小伙子心真好!
他掏出了几张“北京市农村购货券”,取出一张0.1的递给售货员说:我替他补上吧。那年月,农村购货券和城市购货券等值。
买完零件,我说什么也要谢谢他,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表示,只好说:我给你留个地址吧,你下次进城来我家玩!
找不到其它的纸了,就在一张大兴县的购货券后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我家的地址。
后来他一直没来,再后来我们就搬家了。
我仔细看他,他也仔细看我,我说:买半导体零件、他接着说:你写的地址!
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我问他:你怎么一直没来?他说:那年月谁家都缺吃少穿的,不愿意去给你们添麻烦哪!
他又说:后来日子好过了,去你们那儿带了不少土产,你们那儿又拆迁了,这张券我一直保存着,后来竟找不到了,我着急了很长时间呢,谁知被孩子们搜罗到这儿来了!
两个老兄弟,从那个年月过来的老人,看着这桌不清道不明的购货券,感叹又嘘唏!
那天,我请他吃了一顿便饭,破例地陪他喝了两杯二锅头,他执意要送给我那张签了地址的购货券,我坚决不能要啊,只是按照他开出的价格买了其它几张,他说什么也不收钱,我急了:看不起我?他笑了!
回来的那一晚,我很久没有入睡,正是:
今昔一睹购货券,
天上地下两重天,
早年用券去购物,
今朝收券来赏玩,
年轻后生成老朽,
艰苦日子更变甜,
他日相聚再举杯,
闲情逸趣必胜前。
-见一个小小说,就杜撰一篇。见笑了。
许楚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