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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缨在手缚“苍龙”
——赵闯讲述《中国恐龙》邮票图稿创作与设计
来源:《集邮博览》总第354期
这套邮票的设计者名叫赵闯。一个从7岁就开始驰骋在“恐龙王国”里的凤毛麟角的“少年英雄”,一位以复原古生物为职业的屈指可数的国际知名科学艺术家。
采访赵闯时,他正忙碌于恐龙雕塑作品的设计与创作。因为手头上的活儿特别多,经常工作到凌晨三四点钟,赵闯留给自己的休息时间每天基本上就5小时左右,我的采访也算是对他紧张状态的一次调剂。
邮票图案上的恐龙经过论证选定
《中国恐龙》套票版张共反映了14种恐龙,邮票上有6种,即青岛龙、永川龙、华阳龙、中华龙鸟、巨盗龙、小盗龙,邮票边饰上有8种,即汝阳龙、禄丰龙、中国龙、中国角龙、鹦鹉嘴龙、辽宁龙、孔子鸟和寐龙;小型张表现的恐龙为2种,邮票主图和边饰左为马门溪龙,边饰右为沱江龙。
这是继1958年《中国古生物》邮票后时隔60年,恐龙形象第二次出现在中国内地的邮票上,也是中国邮政首次采用套票版张加小型张这样从未有过的标配,高规格、高尺度地发行恐龙题材的邮票。
据了解,我国已记述的恐龙种属有160多种,约占全世界的1/6,恐龙蛋的数量和保存质量居世界第一,称得上是一个“恐龙之国”。而邮票画面和枚数极为有限,能在《中国恐龙》邮票上露“峥嵘”的16种恐龙是如何“胜出”的呢?赵闯介绍,就《中国恐龙》邮票的发行,邮票印制局举行过多次专家论证会。科学家列出了最有价值的20多种恐龙名单提交,经过讨论研究,最终选定了7种恐龙作为邮票主图反映,这些都是当今科学研究领域的热点,表现的是最能够反映恐龙与鸟演化关系的代表性品种,剩余的恐龙种类则多被安排在边饰上加以呈现。
在最后一次邮票内容定稿会议上,赵闯提出了自己的一个大胆想法,他说其他国家和地区发行的恐龙邮票大多没有主画面,我们这次发行《中国恐龙》邮票,且采取套票版张的形式印制,应该选取一个恐龙作为主画面处理。赵闯的建议得到了与会者的赞同。
《中国恐龙》邮票,运用的是超现实表现手法创作,从约稿到交稿、改稿再到定稿,前后历时半年左右。2016年9月份,赵闯正式接到邮票设计约稿函后,花了两周时间完成了第一稿的创作,采用的是油画绘制,之后便不断地在电脑上对原稿细化处理,特别是对画面上出现的恐龙的位置一次次地调整和完善,算下来前后计有17稿。
图稿开始设计时,赵闯曾考虑用巨盗龙为主画面,经过比较,最后选定为非常有科学价值的永川龙为画面上的“主角”亮相。套票版张的草图,赵闯画了十余套,定版时的正式稿则画了三幅,两幅为横图,一幅为竖图。本来像恐龙这样的庞然大物,采用横幅图更利于表现,但因为要与已发行的套票版张《中国鸟》保持一致,故邮票印制局看中了竖幅图。
谈及小型张的图稿创作,赵闯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对3只龙的位置作了调整。小型张图案本来是两只马门溪龙,一只重庆龙,后根据专家建议,将重庆龙改为了和它体积差不多大的沱江龙,原因是沱江龙的化石保存得比较完整,在学术界争议也比较小。
《中国恐龙》邮票图稿第一稿
《中国恐龙》邮票图稿第二稿
苦心化解时空矛盾营造协调氛围
邮票发行部门希望在《中国恐龙》套票版张能真实地表现恐龙生活的自然环境,所有出现在画面上的恐龙,要有整体感和协调性,物种与环境融为一体,恐龙与恐龙之间彼此呼应,仿佛生存在一个和谐的大家园里。赵闯说,这样的要求其实是很难做到的,因为古生物研究讲究的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而邮票上选定的这些恐龙种属来自不同的地域和省份,生存于不同的时代,有的这个恐龙灭绝之后那个恐龙才出现,而且出现在邮票上的恐龙体积大小不一,大的往往是小的几倍,凡此都给图稿创作带来很大的难度。
赵闯觉得,美术作品的创作必须遵循逻辑顺序,以构图为主,符合美术作品的美学原理。《中国恐龙》邮票套票版张的设计,摆在他面前的有三大难题,一是要解决时间顺序的问题,二是要处理好空间表现的问题,还有一个是内容和形式相统一的问题。
为了解决上述三大棘手问题,赵闯在图稿设计时进行了多次尝试。比如,在时间节点上,他绘制了一条暗线,背景以河滩、波浪和岛屿为衬托,从禄丰龙与中国龙的位置开始,往右延续到华阳龙、永川龙,再往下向右逆时针旋转,依次为中华龙鸟、寐龙、孔子鸟、小盗龙、巨盗龙、汝阳龙再转到青岛龙。按照这条线安排时间顺序,越往外时间越晚,越往内时间越早。禄丰龙是在我国发现时间最早,也是在地球上生存时间最早的恐龙,1958年4月我国发行的《中国古生物》邮票中的首枚恐龙邮票,图案就是禄丰龙。此次《中国恐龙》套票版张画面构思,以禄丰龙为圆点向外延伸,按照上述原则布局,可谓意味深长。
在空间的表现上,考虑到永川龙与青岛龙个头比较大,全身表现缩小后在方寸邮票上有可能模糊不清,为此,赵闯将重点放在对它们头部的强化处理上,以局部特写的形式出现在邮票齿孔内。巨盗龙身长7米,而小盗龙、中华龙鸟只有1米,彼此之间相差6倍,如何使它们占据合理的位置,不至于悬殊太大造成视觉上的障碍?赵闯巧妙地利用空间透视关系,将小盗龙、中华龙鸟置于前景的位置,而将巨盗龙放于靠后的位置,有效地解决了相互之间不成比例的问题。
再有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问题。恐龙体型大多特别长,构图和造型在横幅画面上比较好展开,而在竖幅画面上就显得捉襟见肘、逼仄局促。《中国恐龙》套票版张确定为竖式票幅,是没有办法更改的“铁律”,唯一能解决的途径是自己想办法化解矛盾,破除困境。赵闯反复画了多幅图稿,几经比较选取最佳表现方式。如巨盗龙的化石不全,有关的资料少,他觉得没有必要去强调它的身体架构,按照图鉴的方式去表现,故将造型设计成抬头寻找食物状;中华龙鸟尾巴虽然比较长,一般横幅表现多,这次他将1995年发现的化石作为竖式构图姿势的蓝本,正好这块迄今为止最早的中华龙鸟的化石标本也是呈竖状。
《中国恐龙》小型张第一稿
《中国恐龙》小型张邮票
绘制恐龙有严格的科学依据
不知是否可以这样来形容,人们对于恐龙是既熟悉又陌生。说熟悉,是因为在我们身边,恐龙文化无处不在,从影视大片、动漫卡通、到书籍画刊、主题公园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使我们对恐龙如雷贯耳。说陌生,是因为恐龙生活在距今2亿多年前的侏罗纪和白垩纪时期,到底长得什么样、习性如何,谁也没见过“真家伙”,不像老虎、狮子、熊猫、大象等这些常规动物,甚至和恐龙同时代生存的扬子鳄,平时看得比较多,了解得也非常透彻。
如此这般,是不是在恐龙的绘制上自由发挥和浪漫想象的成分可以更多一些,约束要少一些呢?对于这个大家感到疑惑并关心的问题,赵闯表示,画恐龙绝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正因为谁也没见过,没有具体的实物可供写生和临摹,所以它的创作难度远比画一般的动物复杂麻烦得多,必须要有严格的科学依据,“比如要画一只霸王龙的油画,就需要清楚地知道霸王龙的手指有几根骨节。”
“恐龙已经灭绝了,我们得像侦探一样通过骨架和各种蛛丝马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赵闯向笔者大致介绍了他所从事的以恐龙为主的古生物复原图的创作过程。
古生物复原,就是将恐龙的骨架复原成原来有血有肉的样子。绘制一幅恐龙复原图,首先要根据已被挤压扭曲的化石照片,利用自己掌握的化石研究知识仔细拆分生物骨骼,进行精确到毫米的测量,并且要随时和化石研究专家沟通,尽可能做到骨骼的舒展和还原,接着在标有尺寸的“田字格”中绘制出一幅舒展的恐龙骨骼复原图。也就是说,把化石复原出生命形象,首先得让化石在纸上站起来,把这化石轮廓描出来,在纸上组装起来。之后便是绘制出色彩丰富、形象生动的形态复原图,需要想象恐龙具体的生活场景和姿势形态,这也不是凭空想象。在绘制周围环境图的时候,更多的要考虑生物进化。赵闯说,所有相关的知识都要调动平时的积累,不仅需要大量阅读自然科学相关论文,还要随时向古生物专家请教。大学期间,赵闯曾修过心理学、生命进化学、物理学,因而总能融会贯通到绘画创作中去,平时,他也习惯称自己为“科学艺术工作者”。
在采访中,赵闯还向笔者介绍了他所知道的一些有关邮票印制方面的情况。在《中国恐龙》图稿正式确定后,邮票印制局专门召开了一次邮票印制工艺会,除采用胶雕套印外,一些新工艺在邮票印制过程中首次运用,如为了展示对小盗龙最新发现的成果,采用了变色和荧光等特殊油墨印制,在自然光下我们用眼睛就可以看到小盗龙身上变幻的几种颜色,这也是新型印刷技术与科学考古研究有机对应的范例。赵闯同时透露,在紫外灯的照射下,还可以看到每个恐龙所对应的骨架,这些骨架是为了印制上的需要,自己另外专门画的。此外,小型张的齿孔采用了恐龙形状的异形齿孔,在版张底部采用了恐龙图形+喷码的方式,用以防伪。
《中国恐龙》邮票草图
《中国恐龙》邮票草图
设计邮票应自觉遵循其规律
赵闯7岁开始自学画恐龙,21岁时作品远古翔兽复原图便刊登在英国《自然》杂志上,这是该杂志第一次使用中国人绘制的古生物复原图作为封面,那时他还是大二学生。
今年30岁还不到的赵闯,是目前国内唯一把复原恐龙图当成职业的画家。就在今年年初,中央电视台“中国人活法”栏目播出了介绍赵闯的《龙痴》,这部30分钟的专题片前后跟踪了赵闯两年才拍摄完成。2016年在《中国恐龙》邮票设计项目启动之前,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举行“我们身边的恐龙”主题展览,着重介绍了恐龙与鸟类的演化关系,展示了世界各地20年来对恐龙的研究成果,展览上展出的30多幅美术作品均出自赵闯之手。“中国人活法”摄制组为此专门前往美国纽约跟踪拍摄素材。
尽管赵闯已经创作了超过1000种古生物化石的生物形象复原作品,在业界知名度和影响力很大,但设计邮票还是第一次。
经历这次《中国恐龙》邮票的设计,赵闯对邮票图稿的创作和设计有自己的认识与感悟。他表示,邮票是国家名片,是特别重要的创作,这个跟自己以往的绘画有很多的不同。科学艺术创作,要求也很高很严,但多少可以有些主观的情感因素在里面。而邮票图稿创作,不论是构图还是画面,标准和要求则更高更严,最重要的是有其自身的格式和特性,有个基本的框架在里面,比如创作邮票图稿不能光注意画面的表现,要考虑面值、铭志等文字要素的摆放,还要顾及打齿孔的位置,所有这些都应完全遵循有关的原则和规律来操作。
赵闯进一步介绍道,这次《中国恐龙》邮票上出现的所有恐龙,其有关的信息大都截至到邮票发行时期,凡是对恐龙的最新认识和最新感知皆包含进去。他举例道,小盗龙和中华龙鸟身上的颜色采用了近几年发现的证据和研究成果;2016年香港大学对鹦鹉嘴龙的最新研究表明,其头部是深色的,身体肩膀部位有黑色斑点,后腿后部有皮膜。因此,在邮票画面上所有这些都必须得到体现,否则就有损“国家名片”的权威。
跟赵闯交谈,除了分享其邮票创作方面的体会外,还获取了不少恐龙方面的科学知识。他告诉笔者,这几年随着化石的不断发现,古生物的研究比十年前、二十年前有很大的进展,比如现在业内认为,恐龙并没有完全灭绝,鸟类都属于恐龙的一种,所有鸟类跟小盗龙、永川龙属于同一亚目,这一点已在学术界形成共识。
“随着化石材料以及科学技术的持续更新,我们对那个时代的了解就越来越进步,每一年都在发生着变化。”赵闯表示,自己的专业和科学知识也是处在不断的滚动积累中,因与世界各地研究恐龙的科学家有密切的联系,也有友好的合作,一有最新的研究成果和信息就能很快知晓,使自己的古生物知识和数据史料库随时得到更新。
恐龙骨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