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周毛弟：收藏佛像是一种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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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前，上海佛像收藏家周毛弟在地摊上见到一尊唐代的彩绘石佛，佛身断了五六截，四肢都已残缺。他一阵心酸，当即出高价把佛像请回了家，细心修复，再配以红木底座，供奉在家中醒目位置，从不转让他人。
这尊石佛质地酥松，是用麻石雕刻而成，论材质，并不算佛像中的上品。但周毛弟收藏佛像，从不在乎它们的市场价值几何，而是讲究缘分。
唐代的佛像存世量稀少。尤其是石佛，通常是供奉在寺庙当中，历经了一千多年的风吹雨打、人为破坏，更加少见。这样的佛像，能够遇到就是一种缘分，能够常年供奉更是一种幸运，周毛弟认为，讲价钱反而亵渎了佛像的神圣。
就这样20多年下来，周毛弟收藏了200多尊佛像。上至东汉时期的陶制佛像，下至83公分高的清代翡翠观音，几乎每一尊佛像背后都有一段精彩的故事，令听者回味无穷，也更令周毛弟难以割舍。
失而复得的“释迦牟尼”
周毛弟与佛像的缘分始于1986年。当时他已经是沪上小有名气的钱币收藏家，收藏十余年，藏品多达数千枚。但收藏越深入，周毛弟越觉得“钱币的世界太小”。于是他的兴趣逐渐转向了青铜器。
1986年，他正在天津的“鬼市”寻觅好的青铜器，无意中注意到了一尊唐代的青铜佛像。这尊释迦牟尼像采用唐代常见的圆体扁身雕法，整体呈扁平状，佛身却不乏立体感，玲珑可爱，而最吸引人的是释迦牟尼丰满慈祥的面相。周毛弟家中世代信佛，他尤其喜欢中原佛像。它们的面相大多安逸慈祥，令人心情平和安宁。
当时这尊佛像通体绿锈，周毛弟买回家清洗以后，小心剔去锈迹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层厚厚的鎏金！“同样是唐代的铜佛像，鎏金与否，珍贵程度相差很大。”唐时，青铜是非常珍贵的材料，而铜鎏金佛像更是只有皇宫贵族才用得起，因此存世量极为稀少。当时摊主被佛像表面那层铜锈迷惑，以为那只是一尊普通的铜像，因此要价不高，后来有人出几十倍的高价向周毛弟求这尊佛像，他也没有再出让。
不过如今周毛弟最喜欢的一件藏品，倒并不是这尊罕见的鎏金佛像，而是一尊看来并不起眼的红铜释迦牟尼像。20多年前，他的一位好友从河南来到上海谋生，但始终找不到工作，很快连回家的路费也用完了。于是他拿着随身带来的这尊佛像，来找周毛弟，希望能换200元钱回家。
周毛弟看到朋友落难，自己也于心不忍，于是给了朋友500元，让他回家乡开一个杂货店。后来仔细端详这尊佛像，周毛弟却发现它并不普通。佛像通体黑中透红，包浆完美，光泽柔和，由此推断其年代至少可以达到明代。周毛弟心里非常喜欢，就一直把它高高地供奉在佛龛里。
过了几年，另一位朋友想到深圳开公司创业，临走之前来向周毛弟求一尊佛像祈求平安。刚进家门，朋友就一眼看中了这尊释迦牟尼像，再三请求周毛弟转让给他。周毛弟最后只好忍痛割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两年后这尊佛像几经周转，又从其他买家手里回到了自己手中。“请回来那天，我就发誓，再也不会将它转让给其他人了，因为它跟我有缘。”
鉴佛看“三相”
当然，周毛弟对佛像不仅仅是一味的痴迷，他对佛像鉴定也有独特的研究。从18岁开始收藏钱币，到后来转而研究青铜器，周毛弟吃了不少亏，也逐渐从中熟悉了历代雕刻艺术的特点，掌握了鉴定青铜器的诀窍。这为收藏佛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十几年前，周毛弟在上海城隍庙开了一家古玩店，以藏养藏。刚开张不久，就有一位老先生带来了一尊鎏金佛像，想要出手。周毛弟恰巧不在店里，佛像就被另一位店主买了下来。
周毛弟得知消息后，马上找到那位店主看佛像，一看就激动了起来：那是一尊三面十臂的观音像，制作精良、保存完整，甚至连观音手上的八件法器都一个不少。而鎏金的色彩也浑厚鲜艳，可见鎏金的厚度非常理想。
通常人们鉴别佛像质地的好坏，总是从年代和材质入手。进而又有：佛像尺寸越大的价值越高；宫廷铸造的高于民间铸造；忿怒相高于吉庆相；菩萨装高于佛装等等纷繁复杂的标准。然而周毛弟看佛像，却与众不同，他首先看的就是脸、手、脚这三处。因为这“三相”是最能体现雕刻工艺水平的地方。“如果面相、手相、脚相都好，那其他方面肯定也是很漂亮的。”
这尊观音的面相、手相和脚相就雕刻得出神入化。观音的面容慈祥，天庭饱满，十只手形态动作各异，两只脚也雕刻得饱满精致，甚至连指甲都清晰可见。
果然，佛像的其他部分也非常精美，光是衣着就令人炫目：观音头戴宝冠，身着长裙、斗篷，耳垂、项间，手腕处还镶嵌有绿松石和珊瑚。
佛像底座前半边有垂下的莲花瓣，后半边却没有，这是清朝佛像的特点。而从这身装束的华丽程度来看，周毛弟几乎可以断定，这尊佛像就是造于清朝国力最强盛的“清三代”（即清朝康熙、雍正、乾隆年间）的。而除此之外，从这尊观音身着的长裙以及服饰中收腰的设计，还可以看出，它是产于西域。
周毛弟一眼就看出了这尊佛像的价值，而店主却还蒙在鼓里。周毛弟请店主开了个价，毫不还价就把这尊佛像买了下来。后来这位店主的师傅三番两次来找周毛弟，并出高价请他转让，他都没有答应。
佛像越来越少，价格越来越高
上世纪90年代末，收藏佛像变得困难起来。不仅仅市场上好的佛像越来越少，佛像的价格也在不断攀升，尤其是近三年，周毛弟突然觉得卖家报出的价格常常让他难以置信。
“以前几百元几千元就能请佛了，现在稍好一点的佛像，开价就是10万20万元。”最近，周毛弟在古玩市场上看到一尊明代的鎏金释迦牟尼像，卖家开价就是60万元。“实在想不通，以前这些东西卖五六千元就了不起了，现在它叫价60万元，哪怕还价到30万元，我都接受不了。但是这个价格以后肯定还会涨。”
佛像价格近三年的涨幅，与国内佛像拍卖的兴起有着直接联系。2006年，香港苏富比推出“佛华普照——重要明初鎏金铜佛收藏专拍”，13件拍品，总成交额竟高达3.43亿元人民币。于是内地的匡时、瀚海两家拍卖行迅速响应，在同年秋拍纷纷推出佛像拍卖专场，成交情况也都非常不错。
佛像拍卖的兴起，也带动了明清佛像的收藏投资热潮，高价成交的佛像几乎都被藏传佛像所占据。然而这其实是人们对拍卖结果的一种误读。
佛像收藏当中，素有高古佛像和明清佛像之分。高古佛像就是指明清之前的佛像，也称汉传佛像，2000多年来，这些佛像历经风雨，尤其是北魏武帝太平真君七年（公元446年）、北周武帝建德三年（公元574年）、唐武宗会昌五年（公元845年）的三次大的灭佛运动，加上近代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冲击，造成许多佛像被摧毁，所以高古佛像现在已经十分少见。常能见到的，就是明清佛像，即藏传佛像了。如今明清佛像之所以在拍卖场上担当主要角色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然而在周毛弟看来，明清佛像的收藏当中还存在诸多陷阱：首先，明清佛像年代不长，容易造假，相对来说，高古佛像一般历史价值高、艺术性强、内涵丰富、制作水平高，仿制难度也较大；另外明清佛像鎏金的比较多，这更为造假者提供了便利。“它表面一鎏金，里面究竟是真实的明清铜佛像，还是仿造者精心打磨的底座，普通藏家很难分别，只有高手才能辨别。”
周毛弟透露，目前市场上所能见到的明清佛像，只有10％是真品，而高古佛像的真品更少。普通藏家选购佛像，不要轻易下手，最好在专家的协助下购买。
吕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