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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未都是个传奇人物。他写小说,二十几岁就声名远播;他写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海马歌舞厅》让他名利双收;他玩收藏,不仅建成了蜚声中外的中国第一家私立博物馆,而且几十年下来他竟以草根之身与国家级的专家形成了文物鉴定的鼎足之势……本书即以其收藏经历为主线,将马先生艰辛曲折、鲜为人知且又充满智慧的收藏经历和故事生动地展现出来,涉及收藏故事、收藏秘笈、建博物馆、人生感悟、文学生涯几个部分。
收藏缘由 我讲究的是证据史观
梅辰(以下称梅,作家):您的收藏经历好像开始的特别早?
马未都(以下称马):对。上世纪80年代我在中国青年出版社《青年文学》编辑部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那时我对文物的理解时有时无。
梅:您当时怎么就有了买文物这样的意识呢?
马:因为我这个人每看到一样东西我就要想“为什么是这样?”比如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杯子有两种,一种带把儿,一种不带把儿,那么我就会想“人类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识给杯子安个把儿的?”这样的问题只有文物可以给你解释,并且文物可以真实地再现历史。
迄今为止我觉得我们的史观是有问题的,我们仍然是一个文献史观,但我讲究的却是证据史观,我要用证据说话。我觉得文献有百分之二十的真实度就不错了,咱还别说《史记》两千年前记的事儿根本就记不清楚,咱就说今天的事儿,文革的事儿你写出来的都是真实的吗!你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儿、这么近的事儿你写出来都不全是真实的,你怎么可以说文献上记得都是真实的呢?所以别说什么《史记》不《史记》的。
梅:那时候没有假货吧?
马:真的都卖不出去呢!造假也有成的,可真货都是白来的。
梅:把家里的老东西拿出来换点钱?
马:一般都是由贩子从下面两、三块钱收上来,然后再加点钱五六块钱卖出去,很便宜的。你知道商业对社会经济的推动作用是非常大的。
我记得当时出版社是***上班,我早晨六点半出门,但每周有两次六点就出门了,一出门骑着车先奔玉渊潭公园东门,东门门口就有卖古董的早市。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年我买了的一件东西才15块钱。
梅:什么? 马:帽筒。帽筒是清中叶以后放帽子用的一种瓷器。在清早期,乾隆以前是没有帽筒的,都是用帽架,一般就是一个支架,帽子摘下来后就搁在上面。因为清代满族人的帽子是非常讲究的,他的官职是靠顶戴花翎去昭示的,如果说摘去顶戴花翎那就意味着丢了官职,因此回家后帽子都是供着的,人们对帽子是怀有一种很尊敬的态度的。到了清中叶后出现了帽筒,它是一个直上直下的瓷筒。帽筒在家里也算是一个重要的陈设,因为人们对帽子很尊重,自然对帽筒也会很讲究。帽筒到了清晚期非常流行,它的主要材质是瓷,但也有其他材质的。 梅:据说那时候要是运气好还能碰上有的卖家看见买主喜欢,就说“您拿走”连钱都不要的事儿。您赶上过这好事吗? 马:多了。我那时认识的一些文化界的或者有身份的老者,他们家里都摆着好些古董。逢着人家买白菜啦、蜂窝煤什么的时候我就一身大汗地帮着干活,每次忙完之后洗干净了手我就抱着这些古董坐在沙发上反复看。其实我就是奔这个去的。老先生问我“你喜欢它啊?你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我说:“我喜欢,我天生就喜欢这些东西”, 有的老先生就会说“得了,你喜欢你就抱回家吧”。因为那个年代,这些人都是为物所累,“文革”时很多人都是因为家里有这些东西而被弄得家破人亡,而且当时这些东西也不值钱,所以就慷慨地送人了。 “打眼”经历 差点被编排好的一出戏骗了 梅:俗话说没有真金白银的付出就不会长出好眼力。您收藏了几十年,是公认的收藏大家,您是否也有过打眼的经历? 马:打眼肯定有过,谁都有。我们早期的打眼主要都出在认知程度不足上,我们那时的打眼相对今天来说也就不叫打眼了。我那时候买错了也不过就是把乾隆的当雍正的买回来了,即使是买错了年代但也还是买的老的,今天来看也没什么问题,也没吃什么亏,还赚钱了。问题是今天的打眼是说买假了,是被人骗了一个彻底的倾家荡产。我们那个年代就没有假货。 梅:您有没有特别难忘的撕心裂肺的打眼经历? 马:我记得有一年,人家给我介绍了一个天津的医生,说他家里有点儿东西,我就去了。一进屋,我用眼一扫就发现这家的东西不错。我大概看了看,然后就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点儿的东西?这时候他就下意识地看了他老婆一眼,我就知道这事儿得他老婆说了算,我就赶紧跟他老婆说我大老远的来了,你能不能给我拿点儿好东西看看?只见夫妻俩目光一碰说“要不就把那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看?”然后对我说“你得等会儿,不太好拿。”那女的起身把壁柜的门打开,柜子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帽子、被子、衣服、鞋什么都有。她就稀里哗啦地开始往外掏,一堆一堆的掏了大半间屋,我就觉得心里压力特大,我怕万一她掏出来的东西我没看上就特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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