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商业邮务大行其道

图1 中世纪的香槟集市

当今，各路民营快递和国际快递巨鳄恣意扩张之际，您不要以为这种紧盯城市的私邮是近30年才有的新事物。私邮，一个地道古董，从4000年前的亚述人肇端，已不知自生自灭了多少茬。

图2 欧洲中世纪晚期的交易所

罗马帝国解体后，欧洲一片荒芜。中世纪早期，占据残存城市的教堂，鹤立鸡群地控制着意识形态；大小领主的庄园则霸占着乡村世界，以封闭和自给自足控制着经济。在这一片黑暗的中世纪场景中，拜分权政治所赐，富于进取心的威尼斯商人在阿拉伯文明、拜占庭文明和西欧文明对峙的夹缝中，摆脱了蔑视商业的意识形态和封建政体，引领北意大利走上了独特的工商业城邦之路。公元8世纪起，威尼斯商人到达法国、德国和匈牙利。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第一批私人邮件悄然跨越了阿尔卑斯山。商人们组成一个个商圈，合伙构建通信机制，费用大伙分摊。商人和他们的商业邮务登上了欧洲的历史舞台。

欧洲中世纪是一个充满变数的时代，当11世纪阿拉伯和维京人的外部侵扰被解除后，整个欧洲的商业在海外贸易的刺激下由外向内开始复兴。除了威尼斯商人，还有欧陆西北边缘，今天比利时、荷兰一带的弗里斯兰（Frisians）和法兰德斯（Flanders）商人前赴后继，使贸易从南北两端迅速向内陆汇集于法国香槟（位于巴黎东南）。12世纪开始，香槟市场不但成为各种商品的交易会，也成为国际货币市场和清算中心。全欧商旅你来我往，在此定期集市，一个繁盛嘈杂的商品世界很快就等级化了。香槟市集开市20天后，货币兑换者和银行家的市集就开始了，再有15天，他们开始清理从市集开张以来的债务并审核帐目。一些“专业急差”（coureurs de hare）被招来传递商号和银行的指示，有关汇率的消息，支付命令和汇票。到后期，还出现“支付急差”，把应收和应付的数字通知银行的代表们。香槟之后是南北大道上的德国城市科隆、美因茨、莱比锡、汉堡，然后是斯特拉斯堡、纽伦堡、法兰克福的商品交易会，受到全欧洲的欢迎。

一伙大批发商得益于远程贸易而从芸芸小商人之中脱颖而出，一类新的商业组织开始出现。随着物物交换向现金交易发展，面对面的交易形式开始被时空分离的交易形式所取代，大商人不再来回奔波于集市，他们通过合伙人或代-理人的形式获得永久的集市代-理。曾经带着仆人跟着货物四处奔波的“灰脚板”商人，现在稳稳地坐在帐房的班台后面通过阅读报告和发出指令来进行贸易，意大利和法兰德斯之间，只消一封商函便能使商品购销两旺，商业邮务（Posts of Commerce）因之茁壮成长。

图3 意大利发行的法兰西斯科·达蒂尼纪念邮票

但大商人的圈子很有限，不可能一开始就组织起公共通信服务，只能是特定的商圈组织起仅仅服务于自我的邮递体系。势力最大的行业首先由行会出面组织了常设信使服务。其中，1301年，佛罗伦萨最富有的细呢绒行会为自己的会员所建立的与香槟集市的定期通信服务享有盛名。在香槟集市上营业的意大利银行，也曾设立骑差系统，日行能够达到100英里。

商业信函的大发展是在14、15世纪，这一时期最显著的商业增长就是大商行、大商贸公司的迅速发展。每一个公司在欧陆各地都有它的分店、代办人或代-理处。商品在产地就打好了捆，被原封不动地进口，再原封不动地出售。15世纪开始兴盛的交易所进一步改变了欧陆贸易的面貌，作为交易会的最高阶段，交易所是“银行家、大小商人和经纪人等会面的地点”，“成群的经纪人在大柱之间来回穿梭，同各帮商人联络，他们是所谓的‘耳报神’，其任务是听人开价，转达意见和牵线搭桥”。在堆栈、货房、仓库的帮助下，货主只取一纸收据，就可进行交易。栈商们在仓库门口把商品批发给零售商，连绳带捆，从不开包。货栈开始在欧洲各地全面取代交易会的地位，成为大宗贸易的主要形式。人们所知道的欧洲最早的提货单和通知信是从14世纪90年代开始出现的。

以信函配合商业代-理为基础的新的商业组织形式使意大利商人获益匪浅。他们在14～15世纪，控制了东起君士坦丁堡和亚历山大港，西至布鲁日和伦敦的整个区域的贸易和银行业。交易导致了信用机构的出现，导致了跨境汇票的出现。从14世纪末开始，汇票已频繁穿梭于巴塞罗那、蒙彼利埃、阿维尼翁、巴黎、布鲁日、伦敦……

图4 法兰西斯科·达蒂尼遗留下的商业信函

一个叫做法兰西斯科·达蒂尼（Francesco Datini）的意大利商人留下了15万封商业信函，是14、15世纪之交与二百多个城市进行商业贸易的记录。这些城市北到爱丁堡和斯德哥尔摩，南及贝鲁特。这些信函总是千篇一律地记载了有关市场预测、成交统计、商货批量、钱币兑率等等。有着共同语言、宗教、血缘、地理来源的商人集团，犹太人、亚美尼亚人，通过互相给予市场信息以减少国际贸易的不确定性，私人通信的商业意义不断上升。

建立在书写与计算基础上商人文化日益成熟，商人取得商业霸权需仰仗“信函优势”，他们的书信蕴含了娓娓动听的雄辩，巴黎在1470年印刷的第一本书就是一位意大利贝加莫商人的书信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