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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邮政改革已经正式拉开帷幕了有一段时间。随着邮政局并入新的交通运输部,改革的方案也出台实施了,邮政是一分为三,即成立国家邮政监管局、新组建中国邮政集团公司、中国邮政储蓄银行。目的是打破行列垄断,实行政企分开。改革的决策者们是想通过这次改革,给邮政注入新的活力,让邮政服务一方面能满足现代化发展的需要,另一方面能给国家创税(即便不创税,也能给国家免费干一些义务性的劳动),减轻国家财税的负担。
改革者的想法是否过于简单和幼稚,这儿不好评说。我只记得世界邮政没有一个国家的改革是成功的。几个大帝国的邮政改革都以失败告终了。美国邮政公司化经营后,负债累累,债务高达110亿美元,距离美国国会规定的企业破产临界点150亿美元——只相差40亿美元了;911事件之后,更是雪上加霜。英国邮政、俄罗斯邮政先后都经历了改革,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只有日本国对邮政的改革还处于举棋不定阶段。中国邮政呢,也许是想创造一个世界性的奇迹,来个惊天动地,虽然改革的先驱们也看到世界邮政的失败,但并不可怕,因为中国邮政“人才济济,精英辈出”,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像邮政这种劳动密集型的传统产业,在现代信息与知识经济的年代,要谈经济效益真有点天方夜谭。邮政三大品牌功能正在剧烈萎缩,并将逐步被取代,新的品牌型支撑性业务还没有得到有效开发——说具体点就是还没有真正找到品牌型的支撑性业务。公司化运营后的邮政,更多的精力是考虑如何获取养家糊口的温饱经济,没有精力去顾及更多的社会性效益了;对没有经济效益的亏损性业务可能会有所减少,特别是对那些长期给邮政企业带来严重亏损的边远地区邮政普遍服务更有可能立即叫停。有人问我,作为一个邮政人,如何预测这次邮政改革的成败?我与官方的意见不太吻合,也许是因为我目光太短浅,或许因为我学识浅薄等的原因,我从来就没有看到邮政有什么光明过,这是邮电分营时我就持有的观点,这么多年来,虽然耳濡目染了许多邮政辉煌的高论,但仍然没有冲淡我这长期坚守的观点。因此不管邮政如何改革,改革的调子如何高昂,我还是要持那个观点:邮政是下坡的太阳,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改革的速度越快,邮政消失得越快。现在我暂时预见——中国邮政改革后,将会深深陷入三个大泥潭——“三不满意”。
第一个大泥潭是政府不满意。邮政在科技不发达的年代,的确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毕竟皇帝的诏书要它去送,人民群众的之间的信息沟通需要它来完成。烽火冻三月,家书抵万金呀!没有它,生活总是缺少什么,心欠欠的。那时邮政的确是“情系万家,信达天下”唯一标兵,没有谁能与它相比,从事它这个职业的人还必须政治合格,靠得住,不然把皇帝诏书撤了怎么办?可是自电信技术高速发展以来,信息的传递多元化后,邮政的地位越来越小了。先是一个顶天的巨人,久而久之,却变成了一个身患侏儒症的小人了。邮政!拿什么来与电信竞争呢!你的特快总不会有那个一秒钟转地球七圈半的东西快吧。你总没有那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的移动电话那么方便吧,于是邮政成了残疾的姑娘,满脸都是伤疤,没有人喜欢了。如果一下让邮政从这个世界消失,又不太可能,它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还拿它养着干什么?自生自灭吧。今天政府对邮政改革的目的就是这个——摆脱沉重的负担,先是来一个“八、五、三、一”的财政补贴,逐年减少对它的扶持,最后彻底断奶,让它自找自吃,不仅如此,政府还希望它能为国民提供普遍的邮政服务,在政府不买单的情况下,它也能顺利进行这项工作,如果它你的改革的成效显著一点,政府还可以从它那里收取一定的税费。这是政府的一相情愿,可是对邮政来说,有点力不从心了。因为要彻底改善服务,就必须大力加强服务队伍建设,队伍的增加,必然带来成本的增大,成本的增加意味着亏损将越来越严重。因此为了减亏,邮政不得不缩减人力,降低人工成本,这样一来,服务就跟不上了:邮件延误,甚至丢失。因邮件延误和丢失上诉到法庭的案件就会增多,社会和谐程度会降低,可惜我们尊敬的邮政领导不是意识不到这点,三年就可以将150亿亏损的企业转为盈利,可谓世界一大奇迹,却是我们普通职工最大的悲哀,领导业绩上去了,领导收入自然跟着上涨,职工的收入只有下降,自然没有积极性,使我们的服务水品大大下降,形成恶性循环,这样的结果政府会满意吗?当然不会。如果邮政发展不好,连职工生活费都不能保障,那么全国五十万邮政职工的再就业和生活安置问题势必会困扰着政府,这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要是这五十万职工揭竿而起,政府的稳定统治如何能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如何建设。可惜这只是想象,在我们的社会是不可能造反的,因为领导怎么也会让职工你过上低保生活,人么总会有惰性,吃饱不造反,作为领导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第二个大泥潭是社会不满意。这个问题与第一个其实是相通的,邮政服务满足不了群众的需求,群众就会不高兴。一个人和一个企业,要想得到社会的公认,必须有付于社会,而且其付出必须是社会极其需要的。邮政虽然可以付出,但社会对它的需求度不那么强烈了,它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就像阿Q在未庄的地位一样:有他不多,无他不少,农忙的时候想得起你,农闲的时候,早把你忘记得一干二净了。这些社会人多数情况下不用邮,但偶尔也会用一下。用了他们才知道到黑龙江去的邮件已经寄出10天了,至今还没有收到呢?北京寄出的汇款单,已经5天了,仍然没有收到;孩子快开学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得到呢。他们着急了。此时,他们越想越不通,越想越不舒服,越想气越往心里装,装到最后,都成了汽车的轮胎,快要爆炸了。前些年为了改善服务,争取一点普遍服务补贴,邮政在许多城市推行包裹直投到户,新购了一些面包车,新聘一些驾驶人员和投递人员,每天大包小包地将包裹拉出去,挨家挨户扛上楼,一时间搏得客户的好评,搞来搞去,政府并不把他们当作一回事,还在那里装聋作哑,毕竟车子需要油料才能跑,人员需要吃饭才能工作,时间越长,邮政的亏损额越高,到现在已经无法支撑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停止直投到户了。一时间又遭来无数的投诉。社会开始对邮政发出疑问:拿你这个部门干什么?收了我的钱,还办不好我的事,这是怎样的服务?难道不是官商作风在作怪?他们没有在邮政这个行列干过,不理解邮政工作的无奈,他们也没有去替别人算算账,天下哪有既便宜又实惠的午餐呢?他们也许还会这样想,寄一封电子邮件,一分钱不花,而寄一封信,至少还得花上一块二角钱,普通邮资费就让他们不可理喻了,哪里还能去支付更多的钱来寄特快呢?不能及时收到的时候,他们就只是一味怪罪于邮政服务不好,怪罪邮政服务跟不上社会发展的需要,必须将邮政彻底革掉,不然难解心头之恨呢。
第三个大泥潭是邮政人自己不满意。邮政在社会人心中就是送信、送报,科技含量低,不需要多少业务技能。干邮政行列意味着是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的军队。老邮电人对邮政这个行列就有另眼低看的意思,特别是搞电信科技的人,更是不把邮政放在眼里。在邮电院校内,学邮政的与学电信的人一般不往来的。电信人是低头看邮政,而邮政却是抬头看电信;他们分明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所以邮电分营时,那些在职能部门工作的人,只要老板对他不舒服,他就一定要到邮政,这是一个整人的好机会,不充分利用怎么能行呢?难怪有人说邮电分营的日子是邮电人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日子。邮政人从分营到邮政的那一天起,就悲观失望了。这个阴影可能会影响他们一生,永远挥之不去。邮政人并不爱自己的行列,只是没有办法,苦中作乐吧了。2000年前,国家邮政局选项派了一批人员到英国皇家邮政去学习,回来后,还没有正式上班就纷纷跳槽到电信、移动、联通去了。在地方,有点关系的都在想办法跳槽,没有关系的,或者是没有学到一个好专业,跳不了槽的,苦于无奈,只好在邮政局呆下,但他们心里无时不表现出极端的痛苦。在一些地方,邮政职工本来就只能几十个,可是一到公务员招考报名的时候,就有十把人去报名考公。这还是邮电分营后不久的事,当时邮政还有国家财政补贴,职工工资收入不低,就有这种现象出现,想起来真有点可怕。现在呢!邮电分营这么多年了,邮政内部搞了一些不得不心的改革:提高管理层的待遇,降低基层职工的收入——明显的搞两极分化。一个普通职工工资一个月就只有1000元左右,而一个科级干部一个月就有3000多元,副处级干部一年约14万元,正处级干部一年约有20万元,厅级以上更高了——不过那是一个秘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任务呢!却像泰山一般的沉重,年年在增,月月在调,层层加压,处处加码,最后全部压在基层职工的身上。科级管理层的人上班可以天天斗地主、打瞌睡、饱食终日,而职工则要嘴快、脚勤、脑灵,天天上前线阵地去打滥仗,不仅要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上门推销各种业务。卖邮票,推销明信片,订购集邮册,揽蓄,发展保险,收订报刊,推销有饼,揽收包裹,推销太子奶,销售电信充值卡,收取电话费,揽收各类广告,总之是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的了。这些都是邮政没有公司化之前就行动了的。公司化到来后,邮政还将进一步压缩人力成本,过去几个人干的活儿今后却只有一个人干,工资不涨一分,这种只想让马儿跑,又不想让马儿吃草的改革,只有会让职工越来越不满意的.现在国民经济在高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在逐年提高,全国公务员在涨工资,而邮政却在减工资,一些地方的邮政职工工资已经明显低于当地社会平均生活水平,职工对邮政已经是怨声载道了,我每天在单位,听到的都是这些话题,一些职工说邮政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一些职工则认为干邮政工作还不如去卖菜,自己找来自己享用。一些地方邮政职工无心邮政,携款潜逃,这几年来,邮政发生的资金案件特别多。邮政企业就像坐在火山口一样,随时都有可能面临重大的生命威胁,幸好中国邮政职工还是本分守道的,要是像英国邮政职工那样,早把邮政闹翻天了。
这三个泥潭的出现已经有明显的迹象了,邮政高层也应该预料到,可惜啊领导考虑问题自然和我不在一个层面。中国邮政一旦陷入这三个大泥潭后,在现有的体制下,将是很难自拔的。邮政这个行列,的确有点特殊,这种特殊并不是大言不惭者说的什么国民经济的基础产业,不能民营化,我所说的特殊是它传统性太强,原始味太浓,不能适应现代化发展的需求,劳动生产率低下,不是一个赚钱行列,即使想让它民营化,也没有人愿意来经营这种业务。但一个国家要是没有这个行列,也不太像一个国家;真有点左右为难了,只能让其享有国有待遇,国有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只能让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邮政如何从这三个大泥潭中走出?退回去,走国有事业单位,开支事业经费?这条道路不可能了,因为邮政与国民生计关系在逐步淡化,它毕竟不是教育、科研、卫生、体育等这些涉及国家未来发展的大计问题,更不可能开支行政经费,因为它已经不是国家机器的象征了。只是走民营化快递公司的道路,经营实物传递业务——这已经不是单纯性的邮政问题了。当然在这里大谈这个问题是没有必要的,毕竟不是我所能解决的问题,我想万国邮联的同志可能也是无奈的,就别说我这样连蚂蚱都踩不死的小人物了。这种到来不去的状态也许是邮政临终前所受的非常折磨吧。一个人要死,是生命的自然规律,谁也不能阻挡得住,并且在死亡之前还要受尽百病的折磨:瘦骨嶙峋,直至死亡;邮政衰落,直至死亡,也是历史和科技发展的必然结果,没有谁能医治,没有谁能阻止。对我这位走投无路的大龄青年来说,唯一的做法就是尽可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尽可能让邮政多活一天好一天。
目前邮政能让一部分邮政官员满意,他们不需要有多大的能力,也不需要有多大的文化,只要会拍马屁,都可以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干一分活儿,不出一滴汗水,不思考一个问题,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到头来也能领取高额的工资,享受高标准的福利待遇,吃喝玩乐不解私囊,这样的好日子到哪里去找呀?不过唇亡齿寒,这样风光的日子不会有多久了。
我今天写这些文字,不能说我不爱邮政,相反我是深爱着邮政事业的,毕竟我与邮政同呼吸、共命运了这么多年,虽然在邮政没有享受到正常人的待遇,但我还是深爱这个产业的。我写这些文字的目的是想告诉那些狂妄自大的邮政人,不要再狂妄无度了,不然等哪一天你温床之门——嘴唇腐烂后,你就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