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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展人李裴裴把张小鹿的新展览取名为“甜美的阿司匹林”。如果我们承认阿司匹林是药,那么就意味着艺术家眼中的世界已经病了,艺术家试图用作品治愈世界,又或者是治愈自己。
事实上,在很多艺术家眼中都是“天有病,人知否”,有的艺术家在作品中创造一个桃花源,个人精神偏安其中以躲避现世的艰难,譬如传统文人画家;有的艺术家用作品对悲凉的现实加以沉重的批判,以悲愤的姿态抒发家国情怀与历史情结,譬如80年代的中国现当代艺术;有艺术家因为不再相信现实,以一种怀疑一切的精神和反文化的姿态直面现实,最终走向彻底的虚无、偏颇与极端,譬如90年代之后以游戏心态或者“坏画”形式投入创作的艺术家。
如果说每个艺术家都无法摆脱所处的时代,那么对于张小鹿而言,躲避、悲壮或虚无都不符合自身的选择。甜美的阿司匹林所隐喻的双重性与矛盾性才是张小鹿创作的关键词。
轻盈与荒诞
张小鹿作品有一种轻盈的气质,不再有肉身的沉重,不再对沉重的乌托邦有幻想,不再有沉重的说教,也没有神话、历史的隐喻。
轻盈是这个世代最重要的特征,张小鹿敏锐地捕捉到现实的脉动,革命、历史叙事已经不再是新时代的主旋律。尽管对这个世界有着不满,但是并不认为其病入膏肓,张小鹿并不认为这个世界罹患了抑郁症或者狂躁症,或者癌症艾滋病,需要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只要一颗轻盈的阿司匹林就可以让我们更加甜美。
张小鹿作品中哪怕是被异化的肉身也没有悲剧性,没有沉重的感觉。从主题到材料都透着一股轻盈与愉悦,最新使用的拼贴、丝网印、丙烯等材料也比浓墨重彩更加灵动轻松。但是轻盈并不意味着忽略了思想的重量和意义的厚度,她的作品的独到之处恰恰在于用轻松的幽默、缤纷的天真来让我们直面现实的困境。
从女性主义到肥胖问题,从儿童权益到自杀问题??????张小鹿用一种幽默、多彩,同时又充满戏谑、荒诞与超现实的形式,来表达自身对于现实世界的观感,同时也是反思自我与世界的关系。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一个从中国到美国的年轻人,在离开原有的生活环境与生活方式,投入到另一个政治、文化都迥然相异的地方,最能引起感触的应该是文化冲突的困扰。我们可以看到,张小鹿作品中的性别模糊的肖像也许在暗示着某种文化身份模糊不清的问题,但是她更多的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美国社会的现实问题上,如果是以华人移民的身份来思考,似乎应该关注文化差异、种族融合这一类更加切身的问题,但是张小鹿显然超越了华人移民的视野。一个可能的答案是——因为张小鹿已经完全融入到社会当中,不再以一种边缘化的种族或者狭隘的文化视角看待现实问题。
尽管张小鹿作品中处处都是戏谑与荒诞,但也不乏乐观主义精神,而戏谑与荒诞只是对抗的手段。悲观主义者会认为这个世界不值得被严肃对待,他们用怀疑与绝望的态度来对抗现实。而张小鹿则用荒诞的画面来颠覆现实的荒唐与谎言,用无序来反抗现实的有序。
悲观主义者认为这个腐烂的世界已经不可救药,在他们看来作品只不过是现实世界的裹尸布。而张小鹿则认为戏谑、荒诞、超现实的作品是腐烂的现实的解药——世界还有救,超现实的梦境就是解药。
当艺术家无法用传统的美学来表达这个世界的苦闷、困惑和无解的迷茫,也许只有那些如冰淇淋一样融化的身躯、鲨鱼血口的肖像,这般超现实主义的景象才能深入人的精神世界,去宣泄生命的本能,只有此种狂乱的主题与意象才能作为残酷的现实世界的隐喻。
黑色的缤纷
如果说张小鹿作品的轻盈与荒诞体现了一种双重性,那另一种矛盾性则体现在缤纷甜蜜与粗狂黑色之间。倘若张小鹿的作品只有闪亮悦目的一面那就与流于浅表的流行文化图像没有区别,或者与强调大众文化的波普艺术没有区别,张小鹿强化了作品中画面模糊、不平衡感、黑色暴力的另一重特质,她试图用畸变、失真、失控的表现方式在推翻旧审美的同时,重新建立一种充满活力的新价值体系。
张小鹿这种暗黑、狂乱的画面感与近年来国内流行的“坏画”有着相似之处,许多所谓的“坏画”本意是挑战传统艺术,反抗既有的艺术制度,但是他们不仅消解了权力与权威,也无视了历史、传统、理性、秩序,最终走向彻底的虚无、偏颇与极端。由于缺乏终极意义和超越性精神,只能一再解构,一再扮演反对者的角色。而张小鹿之所以没有像许多“坏画”那样,最终的主体消失在语言中,精神沦丧在游戏里,因为她的作品主题还是追求终极关怀与现实问题。
绘画性与身份认同
面对越来越丰富的艺术形式,“为什么要选择绘画这种形式”,这是每一个当代画家都需要面对的问题。张小鹿说自己并不排斥别的形式来表达,她说绘画只是其中一种,但是我相信她还是迷恋手绘性带来的快感,就像所有不受其他创作形式诱惑而始终坚守画布的创作者一样,他们相信自我的精神世界能够通过手指的神经末梢传递到画布之上。当然,并不是每一笔都可以用理性来分析,就像他们往往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迷恋绘画的形式,就在理性达不到的地方,也正是画家难以言说的、最珍贵的无意识。但是张小鹿并没有沉迷于“绘画之手”的体验与无意识的快感,尽管我们可以在早期的习作中看到她圆熟的基本功, 她并不止步于此。
对张小鹿而言,在她早期所接受的绘画教育中,“具象写实”曾一度被放到崇高而权威的位置,甚至她发现很多人因此单一追求写实的“真实感”而忽略了绘画的趣味性。在此系列中,张小鹿刻意地在抽象画面中穿插精致的写实部分,却又用粗狂的笔触或线条将其工整性和缜密性完全打破,而得到视觉上的冲突与“不稳定性”, 例如“盛放的故事”与 “噬“。在她看来,技法的选择要让位于内容的趣味性。而逐渐放弃对于“工整、细致、写实”的执念,一直以来也是中国文人审美的偏好,他们认为画面松弛的灵性与意境才是最高的追求,而通篇工整严谨的的描绘往往会妨碍这一点的实现。与古代文人画家不同的是,张小鹿的“粗狂”笔触和暗黑、凌乱的画面,绝不是把某种表现形式的位置放得更高,她认为写实、抽象或别的综合媒介作为表现形式都是平等的,无所谓高低。她更在意艺术家个体的趣味在画面上的表现。
如果说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是寻找一个封闭性的经典世界,追求完美的构图与体系的自足,那么于张小鹿而言,绘画显然不是封闭性的,而是自我完善、自我进化、不断突破的过程。纵观张小鹿的创作尝试,从水墨到丝网印,从素描到丙烯,从传统技法到内心精神,从自我意识到社会现实,从本土意识到国际化的社会问题,那些荒诞、轻巧又暗黑的图像与符号既是艺术家对于艺术语言的探索,也是艺术家对自我与世界的关系的追问,对自我身份的追问。
结语
张小鹿并不玩弄观念与游戏,也没有沉浸与虚空里或者个人世界中,她用个人对于现实的感受与最直接的绘画性结合在一起,她把轻盈与批判,缤纷与幽暗结合得如此恰当。让观众在一种轻快的情绪下直面现实的幽暗,在幽默时刻又看到自身的困境。
这让她以一个时代脉动的捕捉者的角色出现,敏锐地表现了新时代轻盈、缤纷的色彩。同时又以一个清醒的反对者的身份,站在现实世界的对立面用黑色混乱来进行反讽与批判。就像一颗甜美的阿司匹林,以一种愉悦欢快的方式润物细无声地治愈着这个世界的病理。当然,另外一个更加敏锐的捕捉者是张小鹿新展览的策展人李裴裴,她用“甜美的阿司匹林”概括了张小鹿创作的双重性与矛盾性。如果说张小鹿的创作是对于时代特质的精准阐释,李裴裴所做的则是关于阐释的阐释。
来源:新浪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