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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姜昆
“我们一起聊天的时候,他(朱德群)老叫我‘姜昆同志’,我听了就觉得特别可乐。他说:‘姜昆同志,知道我的画怎么这么值钱吗?’我摇摇头,他神秘兮兮地指着一幅大油画说:‘一般的画家都没有我个儿高,从上到下这一道,他们没有我画得长,他们的手和胳膊长度不够!’”
知名相声演员姜昆曾经在法国拜访过画家朱德群。他在专程给“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的文章中除了这些让人忍俊不禁的细节,也回忆与朱德群的交往经历以及所见所闻。他认为朱德群先生是一位幽默、开朗、自信的老画家。
最近听到华人大画家朱德群先生的画展要在北京举行,而且还要在全国各地巡展的消息,我特别想写篇文章追忆一下这位已经故去的老人。
由于我经常随国家艺术团到欧洲巡回演出,所以非常幸运地有机会接触到了这位远涉重洋,以欧美为他艺术的安身立命之地,同样给西方艺术带去新的活力的艺术大家。
这是位在西方世界非常有名的华裔画家。在法国,他是先于赵无极5年被授为法国终身法兰西艺术学院院士荣誉的艺术家。
1992年,我在著名的旅法摄影家吴钢先生的陪同下,曾经拜访过这位幽默、开朗、非常有风度的老人。
说他幽默有根据。他自称是山东人,这个错不了,浓重的乡音足以证明;但是,他家乡地区徐州被划到江苏,那么他应该算江苏人;可是他的出生的县城又被划到了安徽管辖。说起这些他问我们:“你们说我是哪儿的人合适,山东、江苏、安徽都说我是他们那里的名人,我不能得罪人呀,还好,我在巴黎,我就说我是中国人,很准确,谁也没意见。”
我们一起聊天的时候,他老叫我“姜昆同志”,我听了就觉得特别可乐。他说:“姜昆同志,知道我的画怎么这么值钱吗?”我摇摇头,他神秘兮兮地指着一幅大油画说:“一般的画家都没有我个儿高,从上到下这一道,他们没有我画得长,他们的手和胳膊长度不够!”我和吴钢听了哈哈大笑。
和我当时在国内接触到的大多数油画不一样,朱德群先生是画抽象油画的。我听说,法兰西学院,是在当代艺术家印象中具有传统文化上的保守主义色彩的,但它毕竟是法国主流文化对艺术大师艺术成就认可的一种象征。朱德群先生是荣膺法兰西学院200年来首位华裔终身院士和首位东方艺术家,这确实是中西艺术交流史上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事。
朱德群从1954年起定居法国,并以风格鲜明的创作崛起于欧洲艺坛。虽然多年生活在海外,朱德群先生非常关注祖国的社会变革和进步发展。
来到上海,凡是到了上海大剧院,人们一眼看到的就是观众大厅中央的巨幅油画,这幅抽象画就是朱德群先生送给上海的礼物。但是这幅画没有名字。
在朱先生辞世以后,一篇报道消息,详细地叙说了这个谜。
朱德群老人为这幅油画花了巨大心血,他不但到俄罗斯特别定制了画布、油墨,还耗费了半年多时间全身心投入创作。油画完成之后,马上在巴黎国家歌剧院展出一个月,随后再运到上海。2003年8月,在上海大剧院举办5周年庆典活动时,朱德群老人来沪参加揭幕仪式。他对记者说:“我的任务是把画画好,现在这幅画已经赠送给上海,所以,应该由上海人民来取名。”为此,上海大剧院特地发起了为期一个月的征名活动。
朱德群先生在创作这幅作品时,画室里播放的是贝多芬《第六交响曲》。他曾经说过:“我来上海考察时正逢春天,体验到的是上海一片欣欣向荣的复兴气韵,用《第六交响曲》田园风光般的诗意去捕捉春天的韵律,会使这幅作品有更多的抒情气质和旋律色彩。”当时,他问记者:“你们看,这幅画取什么名为好?我的创作思路是‘复兴的气韵’,但是,抽象画是多义的,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这幅画,由着自己的想象来憧憬生活的美好。”
征名的活动反响热烈,但是大多数人都认为在这幅巨作面前,诸多的名字让人难以定夺。
最后,虽然为了尊重他“由着观众尽情想象”的建议,油画的四周一直没有标记画名,但是在人们的脑海中还是深深地记下了《复兴的气韵》这五个磅礴大字。
吴钢先生曾经给我介绍过朱德群先生在台湾进行展览时的一件小事。
朱先生和几位朋友聚会,有一位“台独”人士说了几句他的“见解”。朱德群先生听了非常不快,他指着这人的鼻子说:“你说中国话、吃中国饭、穿中国的中式衣服,你说你不是中国人,你是什么东西?日本占领台湾的时候你不独立,现在你搞台独,败类,数典忘祖!”义愤填膺、爱憎分明,一时传为佳话。吴钢先生把朱德群先生这段讲述特地录音,作为永远的存念。
朱德群先生的大作又一次要回到祖国展览了,令人兴奋。
在中国国内的首次朱德群展览,是他1987年在台北历史博物馆举行的。1983年,他回到阔别三十多年的故国,游览了他魂牵梦绕的山水城郭。1997年,他在大陆举办的大型个展,这个展览是由法国外交部艺术活动司主办,展出他1985至1996年间的代表性作品34幅。朱德群用“非常成功……这样的成绩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这样的话,形容了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行的这次展览。
时隔二十多年,在老人家2014年辞世后,朱德群先生自己珍藏的的经典作品即将展现在中国观众面前,多么值得期待。
我想起二十多年前老人家曾经问我和吴钢的话:“你们两个人有钱没有,能不能开个画廊?”我们两个穷小子一个劲儿地摇头。他说:“你们要是能开的话,你们就天天能看到,所有的人是多么喜欢我的画了,是个人,准喜欢!哈哈哈!”
多自信的老头儿呀!
链接|朱德群忆杭州艺专
“杭州艺专与其他学校不同,比较现代。我们的校长林风眠对欧洲的绘画很了解,吴大羽先生的画风也比较新。他们给我们打的绘画基础,还是西方古典主 义创立的透视学、色彩学和艺用人体解剖等,但艺术理论则早已是后期印象主义、野兽派和立体主义了。这些不仅对学生的现代绘画观念有很大影响,也使得我后来到巴黎再接触现代绘画时便没有任何困难!”
“我在杭州艺专,起初学的是水墨画,后二年转向绘画系学油画。油画画多了,让我感到它的表现力更强,更具有深度;而水墨画相对就受工具限制得多了。”
“我还记得吴大羽先生的一句话:‘塞尚是现代绘画之父!’我就是从那时起,对塞尚产生了特别的兴趣,并沉醉于塞尚的作品之中的。在上海街头,我有次偶然买到三本塞尚的画册,简直如获至宝,几乎天天拜读。我现在还坚持认为,读通塞尚,就如同掌握了通向现代艺术的钥匙。此时再回过来看野兽派和立体主义,也就能够知其所以然了。如今,不少从国内来的画家,总是与西方现代艺术显得隔膜很深,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没有拿到现代艺术之父塞尚所给的钥匙!“
“当时有位也曾留过法的、很有名气的画家徐悲鸿,在潘天寿换任杭州艺专校长之后,被邀来我校讲课时竟说:‘西方古典的学院派很好。但可惜的是,20世纪初出了一个败类画家,他就是塞尚!’我听了以后非常震惊。我无法容忍心中的偶像塞尚遭受这样的攻击,不禁拂袖而去。”
朱德群认为,中国大陆目前一些画家作品的风格“过分学院派”,出国以后便不容易接受现代的东西。这种现象,与中国美术教育多年来只注重学院派风格的教学有关。而此种教育模式的形成,又与美术界“重量级”人物徐悲鸿的影响有一定的关系。
“但是,林风眠、吴大羽、方干民、蔡威廉等教授却能够赢得我们的尊敬。当年正是在他们先进的开放性教学的启迪下,使得西方的塞尚、马蒂斯、毕沙罗、凡·高、毕加索等当代伟大的画家,遂成为我和我的同学们为之崇拜的偶像。”
“林风眠教授当时在我们这些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眼里,显得高不可攀。我真正对他的了解,是三十多年后的1979年,他到法国的巴黎东方美术馆开个展时,我才得以耳提面命地领悟他的艺术观念的。林风眠有一句‘名言’曾广为传播:‘艺术的美,像一杯清水,使人清醒凉爽;像一杯醇酒,使人苏醒恬静;像人间一个最深情的淑女,使悲哀者得到慰籍’。
“吴大羽教授则如我的同学吴冠中所言:‘是杭州艺专的一面旗帜!’在教授中,他最具艺术家的不凡风度,因为他太有才气了。我在吴大羽老师的鼓励下,两年画了五百多幅写生画。我现在都还能够背出吴教授的经典之语:‘绘画即是画家对自然的感受,亦是宇宙间一刹那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