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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界面新闻 翻译:马元西 作者:Thomas Rogers
“我希望在大门口除去衣物这样的经历,也能帮助他们除去一些身份,并带着更多的开放心态好好体验。”图片来源:Getty
在博物馆里面裸体最令人不适的一点,是温度。东京宫(Palais de Tokyo)成为法国巴黎首座可以裸体游览的当代艺术博物馆,在体验的半小时里,我习惯了暴露的感觉,但是还没适应在幽深展厅里循环往复的冷空气。
当参观到阿尔及利亚裔法国艺术家尼尔·贝鲁法(Ne?l Beloufa)的一个政治主题展时,我开始摇动手臂取暖。我发现,博物馆不会刻意为只穿着运动鞋的裸体参观者们调整温度。
在得出这个结论时,我似乎并不孤单。65岁的杰奎琳·博哈因(Jacqueline Bohain)已经退休了,她从法国东部的阿尔萨斯地区坐了8个小时的火车,就是为了来参加这个活动。这会儿她正尝试借一片薄薄的阳光给自己暖身子。
游客群里的其他成员则到处晃荡,想让自己暖和些。“或许我们可以绕着角落走走,那样我们就能站在阳光里了。”导游马里昂·布赫洛-科勒博姆(Marion Buchloh-Kollerbohm)提议道,然后熟练地把我们带到展馆的另一区域。
东京宫秉持的是“视觉自然主义(Visite Naturiste)”——这还是法国首个此类展馆——自3月开业以来,已经引起了公众的强烈关注。超过3万人在脸书上表示他们对游览有兴趣,另据48岁的巴黎裸体主义协会(Paris Naturist Association)主席劳伦特·拉夫特(Laurent Luft)透露,近几周来,他们协会的脸书主页已经有超过200万的访问量。
“我原先设想可能只有100到200人想来,没想到会有3万那么多。”他在参观开始前的电话采访里说道。
上午10点,包括我在内的161个人都已经各自拿到了限额门票,在博物馆二楼的一间特设更衣室脱下了衣物。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们会加入由穿着衣服的导游带领的6个团中的一个,开始遍布全馆的《不和谐,暗夜之女》(Discord, Daughter of the Night)系列展出的参观,这是法国最大规模的当代艺术展。
展览由一个大型悬挂式雕塑和五个分散在博物馆不同位置,但主题相关的展览组成,主要涉及政治斗争和抵抗议题。
贝鲁法的捐献展——“我的敌人的敌人”(The Enemy of My Enemy)——主要由与战争或可怕历史事件相关的手工艺品组成,比如美莱大屠杀以及广岛核爆。它们由一些排在台上的小机器人拿着,在空间里不断移动,这些小机器人酷似亚马逊公司在仓库中使用的那种型号。
布赫洛-科勒博姆是博物馆的教育负责人,她告诉我,她对裸体主义与严肃题材结合所产生的潜在尴尬非常留心。
“我们不想办成一个后殖民主义题材的展览,因为那真的会毁了气氛。”尽管如此,她补充道:“我希望在进入展厅前除去衣物这样的经历,也能帮助他们除去一些身份,并带着更多的开放心态好好体验。”
其他博物馆也为和裸体主题相关的现代展览组织过类似活动,包括在蒙特利尔举办的一场罗伯特·梅普尔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展,以及在维也纳列奥波多博物馆(Leopold Museum)举办的一场关于裸体男性的展览。拉夫特说,“寻找一些和裸体毫无关系的东西,会让我更加愉快。”
拉夫特和我走进展览某个角落的一个小房间,贝鲁法在那里放置了一个来自德黑兰圣御博物馆(Holy Defence Museum)的伊朗宣传视频,里面模拟了一场集市爆炸袭击。
浑身除了跑鞋一丝不挂的时候,观看战争暴行(尽管是搬演出来的)的视频,会感到麻木,但拉夫特不这么认为。在他的观念里,这个展览确认了他的信念:裸体是一种强大的社会与政治均衡器。“如果全世界的领袖们都光着身子开会,”他说,“他们就会冷静许多。”
拉夫特说,去年12月,他在一次会议上提议过东京宫的游览活动。这个想法主要是想扩展裸体主义协会的活动范围,不再局限于运动——他说,他们团体曾经举办过创下世界纪录的最多人参与的裸体保龄球活动。
他表达了希望,想借助这次博物馆的文化活动,吸引到更多样的成员参与进来。
在我造访博物馆的那个周六上午,东京宫曾一度对非裸体游客关闭。布赫洛-科勒博姆说,博物馆将这次活动视为其文化和社会拓展任务的一部分。
结果看上去前景大好:参与活动的男性比女性略多一点,但是年龄跨度却非常广,并且,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了这种公开裸露——比如,29岁的巴黎市民邓君雨——似乎对这次活动非常兴奋。她说,裸露让自己和艺术有了更加“亲密”的互动。
我们的参观团转移到了一个由英国艺术家乔治·亨瑞·朗利(George Henry Longly)创造的空间中,那里展出的是日本大名曾经使用过的盔甲——他们是10至19世纪之间盘踞日本各地的封建领主。
处在肉体脆弱的状态下,却观看着华丽的战甲,这让人感到一种怪异的沉痛。布赫洛-科勒博姆解释道,这些盔甲都被制作成了侵略性动物的样貌,比如黄蜂,由此它们便有了某种外骨骼构造。
“是穿上衣服还是穿上战甲,这是一种宣言。”在我们离开房间的时候,42岁的文森特·西蒙内特(Vincent Simonet)说。他是为裸体学员班服务的声乐教师。“今天,裸体主义就被看作一种宣言,但事实正相反;它应该被视作一种纯粹的状态。”
由法国艺术家卡德尔·阿提亚(Kader Attia)和让-雅克·勒贝尔(Jean-Jacques Lebel)创作的旅程最后一部分,某种程度上可以被称作“恐惧考古学”,其中有一个房间,里面布满了报道可怕历史事件的报纸和杂志封面,这些事件和殖民主义直接相关。
布赫洛-科勒博姆让参观者们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准备展示一些来自尼日利亚的“恶心面具”。面具容貌扭曲,看起来就像是患了麻风病或者中风的人。
“本次活动与完美或者对称美的概念无关,”她对安静的参观团说,“而是关乎对差异及其价值与力量的接受。” 来自阿尔萨斯的退休者博哈因对另一名参与者说,这是一次情绪饱满的注解,尤其是对于身处一个决心接受与庆祝自己身体的团体中的个人来说,更是如此。
几分钟后,我们被引到一个能看见埃菲尔铁塔的露台上,博哈因就在那里用阳光取暖。拉夫特说,他对白天的经历感到非常高兴。他补充说,他已经在和其他几个博物馆商谈了,准备在那边也开展类似的活动。
对我来说,我还想回来再参观一次展览,尤其是看看那些政治主题的展品。等我在身着衣物的语境下时,我应该就不用担心会觉得麻木了。
布赫洛-科勒博姆说她非常享受能带领这个团,但东京宫还没决定再次发起裸体游览。
站在露台上时,博哈因对我说,尽管不是每一件艺术品都让她沉醉,但整个经历却是很享受的。“我站在阳光里,裸着身子,凝视着埃菲尔铁塔,”她说,“生活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