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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于 娜
“元青花鬼谷下山图罐”是让全世界收藏者都如雷贯耳的中国瓷器，2005年的2.26亿元人民币，这个中国瓷器拍卖的世界纪录，至今也没有被打破。日前，在北京长风春拍上，一件估价1000万元的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以1344万元成交，另一件估价20万至30万元的元青花凤纹盖盒以50.4万元成交，人们的关注显然并不是因为又出了什么天价，而是它发出了一个信号，“元青花热”经过大浪淘沙，进入黎明前的宁静，收藏者开始分化并思考着下一步出路。随后，北京保利春拍将推出的元青花凤穿牡丹梅瓶(估价120万至180万元)、北京匡时的元青花福禄万代葫芦瓶(估价300万至400万元)、元青花云龙纹竹节高足杯(估价9万到12万元)，可能意在投石问路。左图为元青花缠枝花卉纹玉壶春瓶成交价67.2万元。
最具争议的国宝
带有元朝蒙古部落的粗犷豪放，在中华民族传统审美中特立独行，元青花是中国最名贵也最具争议的瓷器。一位美国学者最早提出元“至正型”青花瓷一说，上世纪50年代，他根据对英国戴维得基金会所藏的青花云龙纹象耳瓶和土耳其、伊朗博物馆所藏青花瓷器的研究，将元青花推上了国际舞台。上世纪80年代后期，有出国的收藏者从国外带回信息，元青花在国外拍卖而且价格不菲，国内更多的人才意识到元青花这么珍贵，并开始关注它。2005年元青花鬼谷下山图罐拍卖前后，民间出现了元青花收藏研究的第一个高潮。
国内从开始到现在都在争论，在中国民间有没有元青花？有没有精品大器？以及元青花的青料、用途、鉴定等问题上，民间收藏者同博物馆专家之间、民间收藏者同民间收藏者之间、文博专家同文博专家之间，一直唇枪舌剑。“但相信中国民间有元青花的人越来越多了，原来一口咬定没有的博物馆专家也有所改变。”武汉收藏者耿志潮说，他是相信民间有元青花一方的代表之一。
旅居日本的收藏者宣草园主人认为，元人对艺术的追求没有倒退。青花瓷制作当时属新兴产业，绘画烧制能表现出纸墨效果，装饰更加精细生动，这种独特之处建立并巩固了青花在瓷器业中数百年的主导地位。
根据烧制时间，有瓷器研究者将元青花分为延祐期、至正期和元末期3个阶段，认为其中以“至正型”为最佳。但也有不同意见，萱草园主人就觉得“至正型”元青花的概念还不是非常清晰，仍然存在不少值得商榷之处。所谓的“至正型”，很大程度是研究者对某些理想元青花的一种统称，还缺乏明确、严格的界限和确凿的历史断代证据。
为什么元青花不被人所认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清宫旧藏历朝历代艺术品都有，就是没有元青花，故宫博物院收的元青花也是各地发掘出土的。耿志潮推测，元青花当时不一定是最高统治者赏用之物，可能是达官贵族或者文人雅士所用。因为元朝蒙古族统治者更喜欢金银器，瓷器不是元朝皇帝最喜欢之物，所以皇宫库存没有元青花。
有资料记载，目前全世界元青花精品不足200件，国外约有9个国家、30多个美术馆藏有元青花。国内共百余件精品，其中北京故宫有十余件，上海博物馆有几件，其余代表器分散于全国各地。但这组关于元青花存世量的数据，已被国内收藏者认为过时。“根据我多年的研究，国内元青花精品应该有一两千件，日用小件器物更多些。”与耿志潮一样，认为国内的元青花数量不只百件的收藏者不占少数，但最后的结论谁也还下不了。
人物绘画元青花高价难求
短短8分钟内，元青花鬼谷下山图罐2005年7月13日在伦敦佳士得拍卖会上，以1568.8万英镑(当时折合人民币约2.26亿元)落入美国收藏家手中，创下中国瓷器拍卖的最高纪录。据介绍，绘有人物图案的元青花大罐目前世界上只有8件，6件在博物馆收藏，除鬼谷下山图罐外，还有一件元青花锦香亭图罐，2005年11月，在香港佳士得以4998.9万元拍出后，落户仙妮蕾德董事长陈得福在美国洛杉矶开设的陈氏典藏博物馆内。
元青花中有人物绘画的为何稀少？萱草园主人分析，主要因为元代很多青花瓷出口到了中东地区，不少研究者猜测很多元青花可能属于“来料加工”的“出口瓷器”。伊斯兰地区在瓷器的绘画装饰中不使用人物，主要绘制动植物以及几何纹饰，鉴于此，当时制作的人物绘画器物比较少，即使绘制人物图案，也主要面向国内市场。
据雅昌网数据显示，目前拍卖市场上成交价前10名的元青花中，除元青花龙纹四系扁瓶和元青花鱼藻纹折沿盘外，其余8件都是大罐。今年4月30日，北京长风上拍的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曾有过一次在北京拍卖成交的记录。“此罐为元青花典型器，同类的可参见上海博物馆馆藏‘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此罐虽近底处有冲，但从绘画及青花发色上看，与上海博物馆馆藏‘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拍卖之前，这件元青花的底价并没有公布，而是咨询价，拍卖现场以1000万元起拍，最终由一位国内买家以1344万元的成交价购入。
咨询价是拍卖公司约定俗成的，北京长风拍卖公司瓷杂部部长王喆说，拍卖公司根据卖家的希望，500万元以上的拍品都是咨询价，否则万一东西卖不出去，别人就都知道价了。对于1344万元的成交价，有人觉得并不高，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元青花应该不止这个价，而王喆认为拍出这个价格也是合理，因为这件元青花大罐的条件不是很好，在近底处有“冲”，而且今年国内经济增长速度放缓，企业觉得钱紧，收藏家也在观望，今年4月11日，香港苏富比拍卖一件元青花缠枝牡丹“海马”图狮钮盖罐，以2159.1125万元成交，这件有盖子的大罐比长风拍卖的那件大罐也没有高出多少。
王喆认为，已知世界范围内公私收藏缠枝牡丹纹元青花大罐20余件，国内馆藏3件，能在市场上流通者，数件而已，但也没有鬼谷下山图罐重要和罕见，两者价格自然不能相比。
不过，这件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再在市场上出现还有很大升值空间，从国际艺术品市场的过往经验和发展趋势来判断，这只是价位攀升的开始。
赝品是泡沫
升值分档次
“所谓收藏几十件、几百件元青花，肯定都是假的。”耿志潮说，有些人是对元青花入迷了，希望自己手上有元青花，而有些则是出于商业目的去炒作概念，因为民间的元青花真假谁说了算一直没解决。
国内目前有十几种检测元青花手段，但哪种也不能完全让人信服。据说只有在大英博物馆的鉴定机构检测后，收藏界才承认，拍卖会也认，甚至金融界也认，拿着鉴定和原物就可以在世界各大银行比如汇丰、渣打等处抵押贷款。但这对于国内多数收藏者来说现实吗？
元青花就真假难辨了吗？耿志潮觉得，你只要研究深入进去，元青花在青花瓷器中相对容易鉴定，它的时代、工艺、用料、绘画特征都非常独特，仿制品再逼真也只能是接近真品。国内还是有人认元青花，愿意买元青花，几家大拍卖公司都拍出过元青花，价格虽和佳士得、苏富比没法比，但是几百万元还是没有问题。
只了解元青花是宝贝，一些收藏者因此被“蒙”，耿志潮说，实际上，元青花分两个层次，一个是大型器物，比如伊朗、土耳其博物馆收藏的重器，非常稀少；一类是小碗、小瓶、小罐等民间日常小件器物，数量相对较多。他认为，两者还不能用官窑、民窑来区别，前者一般是高档的贸易瓷，高档窑口烧制，后者是生产普通日用品的窑口烧制。至今没有任何资料表明元代有官窑，宋代、明代、清初的官窑都是政府出资，生产出来的产品专供皇宫使用，元朝有管理生产瓷器的国家机构，但仅仅是管理，收取课税，而非出资生产瓷器。
有收藏投资价值的元青花，指的是几十厘米的大型器，当时元朝贵族消费中的奢侈品。日常零用的元青花小器物更适合收藏研究，在同样的时间内，比如都是10年，高档大器可能升值几倍、几十倍，小器只能升值10%、20%。
美国收藏家为什么拿几个亿来买元青花，除了有钱、懂行外，“他肯定是要投资的，在拥有几年或几十年以后，一旦转让，收益就是几十倍甚至更多”。耿志潮说，如果是真的元青花，现在还处价位不高的阶段，随着中国经济持续发展，有钱人会越来越多，有收藏眼光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未来元青花百分之百增值。王喆提醒，元青花讲究出身、来源，看是否有拍卖成交记录、展览经历。另外，一定要看器物完不完美，有残缺、经过修理的价格就打了折扣。
访 谈
高档元青花流向高端藏家
记者(以下简称记)：花十万、几百万元买来一堆“元青花”，近几年在内地收藏界时有发生，导致如今人们对市场上的元青花是否有点“怀疑扩大化”？
萱草园主人(以下简称萱)：元青花的清宫传世品极少，现在出现的元青花大多都来自窖藏、传世，这至少可以表明民间确有传世品，也确有藏家不愿公开自己的元青花传世品。但现在景德镇的元瓷仿制者很多，制作工艺也有高超者，我曾去景德镇拜访了几家水平很高的仿元瓷制作厂家，他们的资金实力相当雄厚，敢于大量注入资金去研究仿制。浪费大量资金购买假艺术品的事情国内外都很多，不是什么新鲜事，十几年下来，现在社会上出没了无法计数的元瓷仿品，投资者应该先学会鉴别真伪、找到真正的专家“掌眼”，才可以继续购买。
记：元青花热对收藏者有没有好处？
萱：理想的元青花非常精美且数量比较少，所以我在接触青花瓷时就开始关注它。国外研究者很早就研究元青花，在“文革”时，许多海外文物研究者、爱好者就十分关注元青花，一些中国内地流落出来的元青花，不少被日本藏家保管收藏，如松岗美术馆、出光美术馆、大阪东洋陶瓷美术馆、东京国立博物馆等，都有不少元青花藏品。
相比之下，国内曾长期忽视了元青花。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元青花开始升温，景德镇瓷厂为了出口创汇，开始研究仿制元青花，鬼谷下山大罐拍出天价则带来一个民间收藏研究的高潮。对收藏爱好者来说，过度炒作不是一种平静的收藏心态，我不赞成过分炒作艺术品，越是这种情况下，越应该冷静去面对。特别是针对当年被掠夺的艺术品，本身我们就是受害者，若再次被炒高、套牢，不亚于再次被掠夺。
记：即便元青花在内地大公司上拍，估价与成交价为何仍同香港和伦敦、纽约市场有差距？
萱：元青花目前在国内拍卖市场上表现还算可以，价格与其他艺术品相比不算低，说得过去。但个别小拍卖公司有意或无意将仿品拿到拍卖会上，滥竽充数，其危害不言自喻。拍卖公司的拍品质量令买卖双方对他们缺乏信心，成交价格自然无法与香港市场抗衡。
记：元青花是否还适合大众收藏投资？
萱：与经济发展相比，这两年国内的明清官窑瓷器拍卖尚属低潮，以后升值机会很大。精品瓷的价格不在尺寸，只要东西端正，玉壶春瓶、盖盒等都值得投资收藏。随着中国经济不断繁荣发展，包括元青花在内的那些数量稀少、不可再生并能代表当时最高艺术成就的艺术品都可以说前途光明。只是需要清醒认识到，元青花、官窑瓷等都属于高端艺术品，因此我的收藏建议主要针对资金雄厚的企业家，工薪阶层尽量寻找其他投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