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人民币兑美元一改“汇改”后持续升值态势,汇率出现自2005年7月以来的最大单日波动幅度。随后,又连续4日汇率触及“跌停”。人民币汇率走向再次成为内外部讨论的焦点。
有意思的是,在外部,此前长期、一贯指责中国操纵汇率的美国财政部,此番却做出完全不同的表态,在其给国会的报告中称“中国没有操纵人民币汇率以取得贸易优势,但中方应当让人民币升值至恰当水准”。其中,美国财政部仅仅做出了建议姿态,要求“中国更快地推动让市场机制决定人民币汇率,幷在近期允许人民币兑美元更快地升值”。显然,由于危机,中美之间的经济利益格局已经发生了一定调整,美国似乎开始需要人民币保持升值以实现符合自身利益的某种结果。
那么,人民币汇率问题为什么重要呢?
传统上,汇率一直被认为和外贸紧密相关。但这种相关在最近几年的中国外贸领域表现出严重的反学理特征。按照一般的经济理论,本币升值会抑制出口增长速度,导致顺差增幅收窄甚或出现出口下降、贸易逆差的状况。而中国外贸出口增速最快、顺差增幅最大的几年,恰是人民币兑西方主要货币汇率突飞猛进的几年。而与之形成对照的是,在人民币汇率回落之前,11月份中国出口已然先期大幅“跳水”,同比下降2.2%(10月份同比增长19.2%),出现7年以来首次负增长(剔除春节因素),远低于市场预期。很显然,中国外贸具有相当的独立性特征。
确而言之,中国出口近期增速回落原因大致有二:其一是宏观上中国主要出口市场美欧日步入衰退,其二是因微观上流动性收缩导致国外进口商难以获得贸易信贷。从此出发,在世界经济下滑趋势没有得到根本扭转的当口,中国出口继续减速状况也难以抑制。就整个衍生链条看,相对于理论上的汇率———贸易作用机制,人民币汇率此后反倒可能成为相对滞后的变量,要受到中国出口增速、中国经济景气状况等的影响。就此来看,中国是否操纵了人民币汇率确实已经无关紧要。
由于本轮经济刺激政策,中央政府已经针对中小出口商推出了周详的退税计划,行政力支持出口的迹象鲜明,这使得汇率与中国出口的增减速关联相对有限。再进一步,即便人民币汇率当真贬值,因受制于传统外需主体的经济不振,也不大可能出现外贸出口的根本转势,更不会出现“威胁”其他“世界工厂”的情况。
那么,人民币是否应主动选择升值、贬值,至少对于具有直线逻辑关系的进出口而言,实际已经成为缺乏营养的话题。但也要看到,在目前基础上,人民币的突然贬值,与美元的突然走强直接相关,幷且与美国国债的收益率突然跳水存在内在逻辑联系,它可能直接反映了外部资本对人民币所“代表”的中国经济走向的摇摆不定,在其他中心国家与新兴经济体当中实在无从选择的背景下,只好被迫回流美国。对中国,对世界,这都是一个非常值得警惕的信号。
众所周知,危机根源迄今为止幷未消除,美国也幷未表现出对国际经济新秩序重建的热心态度,甚至没有展现应有的悔罪、赎罪诚意。在此基础上,资本重新回流美国或许将意味着世界经济秩序重回旧的框架。
如果这一判断成立,那么,人民币继续大幅贬值既不符合中国出口贸易稳定的诉求,更不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特别是人民币一旦持续大幅贬值,还可能触发在危机氛围内各国本已蠢蠢欲动的贸易保护主义。
因此,笔者认为,未来一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跳水的现象应不会延续,有的可能只是人民币的升值速度、节奏发生变化。就目前水平看,人民币选择放慢升值速度倒与经济结构调整的大背景相一致。当然,这是对人民币目前所对应的“篮子货币”的判断。至于美元指数自身的走向,那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沈洪溥(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