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尔山
“在愚人节这天，民众受到的最大嘲弄来自石油巨头！”爱德华·马基大声说。
在他的对面，坐着埃克森美孚公司副总裁J·S·西蒙、雪佛龙石油公司董事会副主席彼得·J·罗伯逊等一干在全球能源市场呼风唤雨的石油公司高管。
爱德华·马基是美国众议院能源独立性与全球变暖特别委员会的主席。4月1日这天，他领导的委员会举行听证会，传唤壳牌、埃克森美孚、BP美国分公司、康菲和雪佛龙这五大石油公司的代表，要求他们就他们公司在利润创历史新高的同时还要求享受减税优惠给出解释。
在长达3小时的听证会上，爱德华说：“这些石油公司维护着它们数以十亿美元计的联邦政府补贴，却仅在去年一年便获得了1000多亿美元利润。”
尽管听证会的全过程看上去像是愤怒的议员在代表他们被迫承受高汽油价格的选民伸张正义，但Jerry
Taylor在4月2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对这一切不以为然。
“针对石油公司的听证会不是美国国会历史上的第一次，和以前一样，这只是一场政治表演，并不打算也不可能解决实际问题。”
这位美国凯托研究所的能源问题专家说。
“这就是说你们的分数确实很糟”
事情要追溯到3月11日，星期二。
这一天，纽约商品交易所原油期货价格收于108.75美元/桶，盘中一度达到109.05美元/桶，收盘价和盘中价都刷新了历史最高纪录。
于是，同一天发布的另一条能源新闻就显得顺理成章：美国众议院能源独立性与全球变暖特别委员会宣布要在4月1日传唤五大石油公司，因为这些公司的年报显示其利润同样刷新历史最高纪录，并且它们反对通过税收优惠措施而帮助将可再生能源商业化，对此，“石油巨头应该向美国人民做出解释”。
该委员会点名的五大石油公司，分别是壳牌、埃克森美孚、BP美国分公司、康菲和雪佛龙。
但美国众议院能源独立性与全球变暖特别委员会只有传唤的权力。也就是说，该委员会只能表示自己希望邀请这五大石油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前来作证，至于这些公司买不买账，派谁出席，那是另一回事。
幸而到了4月1日这天，五大公司还算赏脸，派来了各自的总裁或副总出席。
这时，这些石油高管面临的问题已经变成，为什么他们应该继续从联邦政府获得数十亿美元的税收减免，毕竟它们去年一共赚了1230亿美元，而美国驾驶者却在支付前所未有的高昂的汽油价格。
列席的议员当中至少有一部分人没有忘记4月1日是什么日子。“在愚人节，最大的笑话就是大石油公司对美国无数家庭说的笑话。”一位民主党议员不客气地总结说。
五大石油公司也不示弱。
埃克森美孚的副总裁西蒙解释说，他们的利润尽管从绝对值来看显得很高，但应该放在石油产业的规模、周期性、长期性以及巨额投资的背景进行分析。“我们完全依赖上升周期的高收入去支撑长期的包括下降周期在内的投资。”
埃克森美孚公司去年赚了创纪录的400亿美元。
但这次这个上升周期毕竟已经持续了太长一段时间，另一位民主党议员说，“愤怒的情绪正在显著上升。”他引用国会从来不能在民意调查获得好分数的典故说，“你们得到的分数比我们还低，这就是说，你们的分数确实很糟糕。”
不止一位议员提到，在美国，汽油的零售价格已经达到平均每加仑3.29美元，而且市场已经担心今年夏天驾驶高峰来临时，价格可能进一步上涨到每加仑4美元。
壳牌的总裁承认自己同样听到这样的说法，但他和另外四家的高管一样，坚持认为石油行业具有特殊性，单是某一年的利润不能说明问题。
雪佛龙石油公司董事会副主席彼得·J·罗伯逊说，石油公司现在面临新的情况，包括波动性、高价格以及对资源的更激烈的竞争，“所以，(我们)活得不易。”
面对异口同声的石油巨头，反而是两党议员先在如何缓解能源紧张这个问题上发生了分歧。民主党议员认为石油公司的利润太高，要求他们增加投入，开发替代能源，比如风能、太阳能和生物燃料，而共和党议员则主张在美国开放更多地区进行钻探，提高美国的油气产量。
“现在的上涨几乎肯定要回落” “这不是石油公司高管第一次面对议员的质疑。”Jerry
Taylor说，相反，每当汽油或家用取暖油的价格上涨，议员们就会想到传唤石油公司高管。
2005年11月，同样是这五大石油公司的高管被传唤到参议院召集的一个听证会，解释能源成本为什么这么高。当时壳牌也是派出同一位总裁，而他也同样强调石油产业的周期特性，指出：“现在的上涨几乎可以肯定要在以后回落。”
那时，油价还在每桶60美元上下。
过了大约半年，2006年夏天，这五家的高管再度受到传唤，其时油价已高达每桶75美元。
而最新召开的这场听证会虽然长达3小时，议员们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比如，当他们要求五大石油公司许诺将其利润的10%用于开发可再生能源，同时在未来10年放弃总计180亿美元的税收减免，以使这笔钱可以用于资助其他能源的应用和节能工作时，就遭到高管们的反对。
石油巨头们说自己的公司已经开始投资于替代能源项目，而且石油公司一直以来承担的税赋已经很高，放弃税收减免只会打击石油产业的投资热情，最终导致油价走向更高水平，甚至像西蒙说的，会“危及国家能源安全战略”。
听证会结束后，纽约商品交易所的油价收于稍微超过每桶100美元的水平。
有美国记者认为，这种听证会其实体现了“议员们作为立法者对高涨的石油与汽油价格束手无策的沮丧心情”。
但在Jerry
Taylor看来，情况不是这样。首先，这类听证会的目的，他说，不是让国会“学习”摆在面前的问题，而是搭一个政治舞台，让议员们可以向他们的选民证明，自己反对价格上涨，并且正在积极寻求解决之道，从而增加议员们的政治资本。
至于议员们作为立法者是不是什么都做不了，Jerry
Taylor认为也并非这样，比如他们可以实施价格管制，当然，1970年代美国对汽油价格实施管制的经验已经证明，这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导致供应进一步短缺。
“又一场例行表演” 那么美国为什么不能学习欧洲主要国家和日本，通过提高汽油税而减少人们对汽油的消耗量？Jerry
Taylor认为，美国政客一般对此持反对态度，因为公众不喜欢看见包括汽油在内的燃料价格变得更高。多少年来，不止一位美国政客因为曾经投票支持给能源产品加税而被对手抓住把柄，最终败选。
至于正确的做法，Jerry
Taylor认为，并不是给能源产品加税，而是让能源产品价格准确体现其供求关系的紧张程度，那么能源产品的消费量也会随之调整到适当的水平，达到新的供求平衡。
Jerry
Taylor就4月1日的听证会写的评论文章指出，这次听证会看起来把重点放在石油公司获得的联邦政府补贴，抓住不放，这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个补贴源于2005年通过的一个法案。而这个法案并不单单适用于石油公司，而是惠及美国国内所有制造商。具体到石油公司，它们得到的优惠是在10年内获得136亿美元的税收减免。
也许有人可以论证美国根本应该考虑取消这个法案，但Jerry
Taylor认为，联邦政府无论如何不应该通过对某些行业比如石油公司收回这个优惠政策而导致其他行业对投资者显得更有吸引力，这是不公平的。
众议院去年和今年两次通过议案，要求取消对石油公司的减税优惠，但这一提案尚未在参议院通过。
不幸的是，Jerry
Taylor指出，如同许多政治学者已经留意到的那样，美国公众很少关心他们的议员实际都做了些什么，而顶多注意议员们说了些什么。因此，对油价上涨和石油公司进行谴责，这种做法总能博得选票。
也是基于这一分析，
4月1日的听证会更像是议员们的另一场政治表演，最终未能取得任何实际成果也就完全在意料之中。
不过，对于中国观众而言，此幕话剧则会让他们产生另一番感慨——虽然类似剧情在中国同样能找到翻版，可国人目前连这样的“程序秀”也无缘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