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对日常汽油支出日益增加而难以理解的民众,或许需要更详细地了解养老基金的投资了。对商品、能源市场的监管是否适度及大型投机资本猖獗等问题,最近引起了美国参议院能源委员会的注意。5月20日,美国国家安全和政府事务委员会举行了听证会,在前期讨论中,机构投资者被指责因大量投资商品市场,导致油价飙升。原油之所以被称为硬资产,是因为其具有长期投资收益的稳定性,通常被视为对冲通胀的手段。在关于投机资本对商品市场影响的主题听证会上,参议院议员听到了两种声音,分别是为投机者向商品、能源市场注资的辩护和将物价波动归咎于过度投机而对其提出的指责。
“商品
期货市场正面临来自新一类的机构投资者,诸如企业和政府养老基金、高校捐赠基金及主权财富基金等的投机需求的推动”,维京群岛一家对冲基金Masters资本管理公司的交易员Michael Masters指出,“指数投机者的大量涌入是商品价格近期大幅攀升的主要原因”。
5月20日,纽约商业交易所的原油期货创下每桶129.07美元的结算价纪录,盘中更是一度触及129.60美元的高点。同日,全美汽油均价创出新高,达到每加仑3.80美元。
CFTC的监管漏洞
近年来,尤其是在刚过去的两年中,能源市场投机者数量骤增,而这一时期正值能源市场价格飙升,因此众多资本玩家的投机行为被视为市场潜在的推价因素,遭到了美国国会及民众的炮轰。
分析人士指出,目前大量投机资金在国际原油市场兴风作浪,正成为推动油价加速上涨的重要因素。华尔街的高级分析师Connie Turner认为,目前国际原油市场已不是一个理性市场,油价走势与供求基本面因素脱节,由于大量资金介入炒作,整个市场就像一列高速列车,没有人能够让它停下来。驻悉尼的澳大利亚商品担保公司市场分析师Rowan Menzies也认为,在美国能源库存报告公布前,油价已经在一路飙升,而这份报告恰巧为油价继续高涨带来了更多动力。他还警告,油价目前的高价位将会带来许多严重的后果。
5月21日,国际5大石油公司(英国石油公司、康菲石油公司、雪佛龙公司、埃克森美孚和荷兰皇家壳牌有限公司)的高层今年第二次被要求到美国国会进行证词陈述,他们受到美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的质询,要求解释油价高涨为其带来的巨额利润。新墨西哥州共和党高级参议员Pete Domenici表示,委员会不应接受“投机者所起作用有限的观点”。参议员Byron Dorgan也对投机者在原油价格上施加的压力感到恼怒,他说:“油价没有理由达到目前水平,目前油价比其应处的水平高出大约20美元至30美元,因为该市场正在变成一个7×24小时不间断的赌场,其中充斥着大量的投机。”Dorgan提议增加投资保证金要求,以便给投机者制造压力。
成品油价格的联动上升给民众带来了不少麻烦。最新公布的调查显示,随着汽油和日用品价格的上涨,美国消费者减少了驾车出行;各地都爆发了针对高油价的抗议活动,不堪运费高企的卡车司机们组成车队,在白宫和国会周围绕行,民众希望通过抗议引起政府注意,采取措施遏制油价进一步上升。
然而在听证会上,Masters也指出了传统投机者与他口中所谓的“指数投机商”或称“被动投资者”的区别,后者介入商品期货只是一种对通胀的长期对冲行为。Masters认为,虽然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存在对投资者的持仓规模进行限制的条例,但实际上CFTC监管的漏洞还是给投机者留下了可钻的空子。这个空子可称为“互换漏洞”,它给了高盛(GS)或美林(MER)之类的投行不公布其持仓报告并可拥有无限的持仓规模的监管豁免权,这使得养老基金可以通过与投行达成互换协议来绕过持仓规模的限制,从而间接介入期货市场进行投机。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的一个关键职责就是确保期货市场价格能够反映供需状况,而不受操纵或过度投机的影响。对于“互换漏洞”事件,一些专家指责CFTC身担商品期货市场监管重任竟无视如此严重的监管漏洞。《The Commitments of Traders Bible》的作者、来自美国期货业网站Commitments Of Traders的Steve Briese表示,“国会早已赋予CFTC监控此种绕开监管的投机行为的权限,并特别针对头寸的建立进行了规定。问题在于,CFTC没有尽其职责。”正如听证会上其他发言所证实的那样,能源价格的暴涨激发并助长了整个经济体的通胀,并侵占了供应链中大部分下游厂商的利润。Briese指出,据美国财政部的报告,此类互换交易量最大的5家公司均为投行:美国银行、花旗银行、摩根大通银行、汇丰北美控股和美国瓦乔维亚银行,其中4家投行占据了商品及商品期货市场互换交易的绝大部分份额。
商品市场的投机活动在最近数月泛滥成灾。对冲基金、商品指数基金和其他大型非商业交易商通过对油价未来的走势进行方向性的“赌博操作”来获取收益。过去10年中,在物价上涨中攫取了收益的,换言之即持有多头头寸而获利颇丰的资本玩家,在商品市场中投资所占比重从四分之一升至三分之二。近5年来,即2003年到2008年,与商品市场相关的指数基金投资骤增了20倍,从130亿飙升到了2600亿美元。
部分分析家认为,由于投行投机行为泛滥,商品市场充斥着各投行的资金,从而导致商品市场的供求关系已与消费者、生产者和销售商们的实际供需脱节。国际投资银行雷曼兄弟(LEH)的分析师在5月9日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中称,近期油价飙升“并非受到供需的左右,而是潜在的存货错觉”。换言之,推高油价的因素更多的是因为美元贬值和所谓的“投资者对实物资产的需求”,从而引发基金投资利用监管漏洞持续涌入市场并一味做多,对价格进行操控,进而将高成本的能源价格转嫁到消费者身上。投机资金现在已经不是太在意基本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他们更多的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控制原油的期货价格。
究竟谁要为高油价负责
在此次事件中,美国朝野上下呼声颇大,国会承受的压力不仅来自消费者,同时还来自相关的行业协会。由石油产品的批发商和零售商组成的新英格兰燃料学院(NEFI)和美国石油市场联合会(PMAA)日前呼吁国会要加强对能源市场投机行为的监管。司机和消费者的联盟——卡车司机和市民联合会(Truckers & Citizens United)也抗议油价暴涨,要求国会采取措施,增加市场透明度以控制正处于火山口边缘的、过于疯狂的能源价格。
在日前的听证会上,参议院议员Claire McCaskill质问CFTC首席经济学家Jeffrey Harris,为何忽视了商品市场中非商业交易商的投机行为对市场产生的负面影响,他指责监管部门对市场监管的疏忽足以造成价格的持续上涨。Harris回应称,因为代-理商采取的是逐日盯市的控制方式,且密切关注农业和能源类的交易,因此CFTC没有必要进一步立法来加强市场监管。另外, Harris坚持认为政府的干预可能会造成市场扭曲,“对参与行为没有限制的市场是最健康的,此种市场对美国经济发展有益”。Harris表示:“如果CFTC此时对参与者的投机行为加以管制,将降低市场的流动性,投资者便会转而投向其他管制少的市场,这势必将影响市场原有的套期保值功能的发挥。”
养老基金经理们则认为他们不应该对物价上涨浪潮负责。美国最大的养老基金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CalPERS), 通过与高盛等投行签订互换协议向商品市场投入了11亿美元资金。该基金发言人Clark McKinley声称,多位经济学家在多年前便预计到了能源价格的上涨,CalPERS早在2006年就计划通过投资实物来为通胀套期保值,CalPERS对商品市场的投资正是基于这个目的。但他同时表示,CalPERS规模为2420亿美元的资产中投入商品市场的那一部分,最终只对该市场产生了极微小的冲击。McKinley表示:“当然,我们的资金或许对市场产生了一定影响,但相对而言,这部分冲击对抬高物价作用有限。”
美国国家安全和政府事务委员会主席Joe Lieberman为听证会作了总结,他也认为机构投资者给市场带来了杠杆式的冲击,如此凶悍的油价也让监管层有所顾忌。他表示,他将另外召集一组人,参考由参议院民主党5月7日颁布的《2008年消费者第一能源法案》的部分条款和其他一些改革方案,来探讨如何终止漏洞和监管投机。Lieberman表示:“现在的状况是,大部分人的利益被侵犯了,公众在为资本玩家操纵的天价埋单,从公众利益出发,监管机构必须约束部分人竭力使其收益最大化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