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陕西兴平市南佐村的张建茂挥着铁锹，在给儿子盖婚房的地基上卖力干活。铁锹“铛”一声撞上硬物，震得他虎口发麻。
扒开浮土，一个锈成黑疙瘩的铁块露了出来。老张随手把它扔到一边，不料泥土簌簌塌陷，竟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借着手电光往里一照，张建茂心跳骤停：洞底密密麻麻堆满了钱币！
圆的、铲形的、细长的，全都裹着千年泥垢，有些还嵌在洞壁上。围观的村民炸了锅，有人眼红地喊“见者有份”。
老张全家齐上阵，麻袋装了一袋又一袋，最后一称：整整918斤。
消息插翅飞进文物部门耳朵。专家们赶来一看，呼吸都急促了：这些造型奇特的古币上。
“大泉五十”、“一刀平五千”、“契刀五百”、“货布”等篆文清晰可辨。铜质精良，文字是纤劲如针的悬针篆，工艺登峰造极：典型的王莽“新莽钱”！
王莽这皇帝当得像个现代人空降古代。他执政短短十五年，搞了四次货币改革，亲自设计钱币，被后人封为“古今第一铸币好手”。
他废除五铢钱，推行“六泉十布”体系：小泉直一、壮泉四十、幼布三百、壮布七百……品类繁杂得像超市货架。
这些钱币超前得匪夷所思。一枚“契刀五百”能抵五百枚五铢钱，像一张西汉版的百元大钞。
欧洲要一千年后才学会这套玩法，难怪网友戏称王莽是“穿越者”。他还在钱币上玩防伪黑科技，悬针篆的纤细笔画让民间造假者无从下手。
但超前总要付出代价。老百姓被频繁更换的币制搅得晕头转向，虚值大钱更让财富缩水。民怨沸腾中，新朝草草覆灭，精美钱币多被熔毁，存世极少。
如今一枚“壮泉四十”拍卖价轻松过30多万，像“一刀平五千”、“契刀五百”都高达好几万。老张挖出的这批“六泉十布”，专家保守估价上千万元！
钱币的主人是谁？考古队重返现场。洞口仅距地面一米，形制粗陋，显然不是墓室。那个垫洞口的“铁疙瘩”被鉴定为汉代烤炉，相当于现代烧烤架。
真相浮出水面：东汉战乱时，某大户仓皇埋财，顺手抄起烤炉盖住洞口作标记。谁知这一逃再无归期，半吨钱币在黑暗中静候了2000年。
那晚张建茂盯着几麻袋钱币彻夜难眠。上交意味着暴富梦碎，私藏则涉嫌违法。天亮时，他咬牙拨通文物局电话：“你们来拉走吧。”
奖励？国家发了笔奖金，数额虽远不及钱币价值，但够他把儿子的婚房盖得敞敞亮亮。
几年后，老张抱着孙子坐在新房院里，笑纹里盛满踏实：“这房子吉利！”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上交的不仅是约半吨铜钱。王莽币制改革虽失败，却是中国货币史上的孤峰。它们如今在博物馆安家，向世人讲述着一位“穿越者”皇帝的金融实验。
张建茂们的故事像一面镜子。照见普通人在横财与道义间的挣扎，也映出文物归属的永恒命题：那些从泥土中重见天日的记忆，究竟该标价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