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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2017年2月20日,刘士余履新证监会主席已经满一年。
从市场表现上看,刘氏新政的效果可圈可点。这一年来,上证综指相继攻下几个指数大关,最高上摸3300余点。截至2017年2月17日,上证综指一年来上涨342.06点,涨幅11.96%。
回想一年前的2016年2月20日,时年55岁的刘士余接替肖钢成为证监会主席,彼时A股刚遭遇一波“熔断”杀跌,上证综指掉至近两年新低2638.30点,整个市场尤显脆弱,等待着“灾后重建”。
当时,摆在刘士余面前的几大问题包括:熔断机制负面效应,大股东减持、去杠杆、IPO(首次公开发行)注册制改革、市场信心静待恢复等。
2016年3月5日,刘士余首次公开发声。他在进入全国两会湖南团会场前说,“我将尽我的努力,忠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保护广大股民的合法权益”,以及“新主席的首要任务就是监管,依法监管,从严监管,全面监管,只有监管才能保证改革的措施顺利实施。”
此后刘士余首次公开亮相全面阐述包括熔断、注册制、“国家队”救市等施政思路;到逐渐加强监管、放缓创新、严控炒壳、力降杠杆;再到痛批险资“野蛮收购”,规范市场秩序、深港通开通、股指期货放开、IPO常态化等……在业内人士看来,“刘氏新政”的关键词是:稳、进。
一年下来,上海证券研究所所长助理蔡钧毅认为,“刘士余从上任到现在为止,他的监管已经渐入佳境,慢慢地摸到了市场发展下来的很多弊端,(对市场)再加以改进。”
回顾一周年以来的监管层动作,新湖期货董事长马文胜的总结是,主要体现了两个方面的精神,一是恢复市场功能,二是服务实体经济。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认为,刘士余上任与此前监管理念的转变体现在几个方面:第一,发展与规范并重,过去先发展后规范,历史上遗留了许多潜规则、害群之马;第二,公平和效率并举,过去证券市场主要讲效率,公平谈得少;第三,诚信与创新并举,更注重诚信;第四,安全与快捷并重,过去资本市场讲速率,但是出现了高杠杆的问题;最后、实体与资本的并重。并不是为了玩资本而玩资本,而是要服务于实体经济发展。
下面是澎湃新闻记者梳理的刘士余履新一周年的10个关键词。
施政纲领:给市场派出“定心丸”
履新初期,刘士余被“贴”得最多两个标签:一是低调,二是情商高。
任职证监会主席之前,刘士余为人低调,成为焦点的时候并不多。这个特点也一度呈现在其出任证监会主席后的前半年里:对外公开讲话甚少。
2016年3月12日,履新后20余天,在北京梅地亚中心多功能厅,刘士余首次公开亮相,出席中国证监会、银监会、保监会联合举行的全国两会记者会。
在当日的发布会上,刘士余带着浓厚的江苏灌云乡音,对一系列市场敏感问题作出清晰回应,这也被市场看做刘士余的施政纲领。
刘士余直面表态:注册制必须要搞,但不会单兵突进;证金公司退出为时尚早,市场若连续失灵任应果断出手;熔断机制背离初衷,在未来几年也不具备推行的基本条件。
刘士余的首次公开讲话获得一致“点赞”,当时即有市场评论指出,刘士余的话如同给市场吃了一颗定心丸。
值得一提的是,刘士余一番话落地后,2016年3月17日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正式发布,未见“设立战略新兴产业板”。
从严监管:2016年证监会处罚数量创历史新高
一年以来,刘士余推进的所有政策都贯彻着“依法监管、从严监管、全面监管”的精神。
在刘士余掌舵证监会的一年间,严打市场操纵、内幕交易等违法违规行为,几乎已成每周五证监会例行发布会的“保留节目”。
平安证券研报称,证监会主席刘士余上任后,新的监管从限制杠杆、规范借壳上市和资产重组、打击IPO造假、提高信息披露和限制内幕交易五个方面着手,给金融市场划上了抵御风险的“新边界”。
根据证监会披露的数据显示,2016年全年,证监会共对183起案件作出处罚,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书218份,较2015年增长21%。其中全年行政处罚涉诉案件高达43件,连续三年创历史新高。
除信息披露违法、内幕交易、操纵市场等传统案件外,证监会同时还查处了期货市场操纵、从业人员违法买卖股票、利用未公开信息交易、法人利用他人账户买卖证券、从业人员私下接受客户委托买卖证券等类型案件若干起。
上海证券研究所所长助理蔡钧毅称,从去年刘士余吹响监管的哨子开始,顺着2016年来到2017年,今年的监管将只会紧不会松,而且现在这种规范将待之以更加理性或者更加规范的状态出现,完善自己的法律法规。
“刘士余在监管中要直面目前市场的现实情况,(A股市场)不是国际市场中的成熟市场,毕竟有百分之八十的散户,而散户往往听风就是雨。”蔡钧毅指出,“所以刘士余要用一些比较规范的法律法规来约束市场当中广大散户的投机行为。散户的投机行为当然是跟风的,那么对于源头上面制造这种跟风效应的就要用严刑峻法来进行规范。”
严控杠杆:新“八条底线”防范高杠杆
具体来看,从严监管首先是限制杠杆和源头控制。
2016年4月8日,证监会就修订《证券公司风险控制指标管理办法》及其配套规则公开征求意见。5月31日,证监会发布《证券投资基金管理公司子公司管理规定》和《基金管理公司特定客户资产管理子公司风险控制指标指引》,拟对基金公司子公司提高资本约束、加强风险公司,严格通道业务。
2016年7月14日,证监会发布《证券期货经营机构私募资产管理业务运作管理暂行规定》,将风险较高的股票类、混合类产品杠杆倍数上限由10倍下调至1倍,明确了固定收益类结构化资产管理计划的杠杆倍数不得超过3倍等。
该文件被视为资管业新“八条底线”,主要目的就是防范高杠杆的结构化资管产品对资本市场形成助涨助跌的扰动,同时也是监管层为了防范金融风险,进行的金融去杠杆系列政策之一。
规范重组:史上最严借壳标准出炉
接着是规范借壳上市和资产重组。
刘士余走马上任后,对炒壳风进行了全面严打。曾有机构大佬向澎湃新闻透露,刘士余去年4月中旬在深圳考察时就表达出了对A股市场上借壳炒作的反感。
2016年5月6日,证监会对中概股回归踩刹车,严控“壳资源”炒作。证监会表示,注意到中概股的回归有较大的特殊性,境内外市场的明显价差、壳资源炒作等现象,正对这类企业通过IPO、并购重组回归A股市场可能引起的影响进行深入分析研究。
随后的6月17日,证监会发布被称为“史上最严借壳标准”的新版《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办法(征求意见稿)》,对构成借壳上市的资本运作监管明显趋严。
2016年7月1日,上交所、深交所发布《上市公司重组上市媒体说明会指引》,要求重组上市公司在重组方案披露后必须召开媒体说明会,进一步规范“借壳”现象。
新规颁布后,西藏旅游等多上市公司终止重组,其中大部分终止重组的方案涉及借壳。与此同时,暴风科技、富春通信、三联商社等企业的并购重组则相继被否。
净化IPO市场:欣泰电气落实创业板退市制度
作为资本市场最为严重的欺诈行为之一,IPO欺诈发行及虚假披露一直是市场各方痛恨的“痼疾”。
2016年6月24日,证监会部署IPO欺诈发行及信息披露违法违规专项执法行动,严格调查各种渠道发现的违法违规线索,落实全面监管,净化IPO市场。
其中,欣泰电气(300372,退市)作为典型的案例落实了创业板退市制度,同时表明了监管当局对于IPO造假严惩不贷的决心,对于相关中介机构的严厉处罚也有利于中介机构自身提高业务风控标准,有助于净化IPO市场。据了解,目前已有近70家企业主动撤回IPO申请。
此外,刘士余还严打内幕交易。
2016年证监会处罚的内幕交易违法案件中,苏嘉鸿内幕交易威华股份案罚没金额超1亿元;颜玲明内幕交易利欧股份案、马祥峰内幕交易宝莫股份案、周继和内幕交易江泉实业案等多起案件罚没金额均超过千万元。
捉妖记:首次喊话险资收购
2016年12月3日,刘士余首次在公开讲话中“语出惊人”痛批“野蛮收购”,指出“你用来路不当的钱从事杠杆收购,行为上从门口的陌生人变成野蛮人,最后变成了行业的强盗,这是不可以的”。
刘士余在去年12月3日的会上还提到,希望资产管理人不当奢淫无度的土豪、不做兴风作浪的妖精、不做坑民害民的害人精。
外界普遍认为,刘士余的讲话与保险资金在股市的频频举牌,甚至快进快出炒股有关。这也是刘士余首次对各种不正常举牌及杠杆收购作出公开表态。
随后的2016年12月5日,保监会已下发监管函出手严控万能险,针对万能险业务经营存在问题,并且整改不到位的前海人寿采取停止开展万能险新业务的监管措施;同时,针对前海人寿产品开发管理中存在的问题,责令公司进行整改,并在三个月内禁止申报新的产品。
对于刘士余喊话险资,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首先应当要看到刘士余主席的谈话是善意的,更多的是站在不损害公众投资者利益的角度。同时他认为,对于险资入市不能“一棍子”打死。从法理角度分析,也要看到,保险机构作为受严格监管的机构投资者,进入资本市场有利于改变市场以散户为主的投资结构。
上海证券研究所所长助理蔡钧毅也认为,“刘士余说的都是实在话,保险公司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循规蹈矩的,就这几家是这么干的,如果这件事不去限制的话,以后其他保险公司会学样的。”
逮鼠打狼捕鳄:“要有计划地把一批资本大鳄逮回来”
2017年1月3日,元旦节后首个工作日,刘士余专程到证监会稽查局、稽查总队进行工作调,并就进一步做好2017年资本市场稽查执法工作发表了讲话,再度语出犀利。
刘士余称,要切实肩负起法律赋予的神圣职责,严厉打击证券期货违法犯罪活动,严惩挑战法律底线的资本大鳄,逮鼠打狼,敢于亮剑,依法维护资本市场运行秩序,切实防范资本市场风险,有效促进资本市场规范发展。
随后的2月10日,在一年一度的全国证券期货监管工作会议上,刘士余再度“发飙式”发言称:资本市场不允许大鳄呼风唤雨,对散户扒皮吸血,要有计划地把一批资本大鳄逮回来。
所谓“资本大鳄”,根据人民日报海外版微信公众号“侠客岛”的解释,在资本市场里控制3家以上的上市公司才能被称为“大鳄”,这些大鳄不仅对散户“扒皮吸血”,同时也搏杀机构甚至上市公司。
业内人士指出,严惩资本大鳄违法违规割韭菜将是未来的监管重点之一。
对于刘士余在2017年全国证券期货监管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蔡钧毅表示“举双手赞成”,“作为一个证券从业人员,我们不是说市场要大牛市,而是这个市场上面通过不正当途径去挣钱的人要绝对少,大家要在一个公平的游戏规则里面做。”
蔡钧毅认为,监管的大火正在“熊熊燃起”,未来将会逐步收到相应的效果。
推进IPO常态化:“用两三年的时间解决IPO堰塞湖”
自2016年下半年开始,A股市场IPO发行明显加速。从数量来看,A股市场2016年下半年(7月至12月)核发的IPO批文数量较2016年上半年(1月至6月)增长约2倍。
2017年2月10日,刘士余在2017年全国证券期货监管工作会议上表示,注册制既不要理想化也不要神秘化,要理解制度,咬住牙关,保证质量好的公司能够及时上市,用两三年的时间解决IPO堰塞湖。
有分析认为,刘士余的表态意味着,接下来两三年内,IPO不会放缓。
蔡钧毅认为,站在当前上证综指的点位来看,IPO即便每天发3家也没有问题,“如果说和注册制接轨,刘士余也讲了要中国特色的注册制,中国特色的注册制就是价格要管住、数量要放开”。刘士余看上去用了一些好像是2000年用的“土办法”,但是实际效果来说,对目前的资本市场是行之有效的,“3200点发新股,这个节奏市场完全扛得住。关键的一点是,他的目的是要把估值打下来,把投机氛围打下去。”
蔡钧毅还表示,那些“叫嚣”(IPO加速)的还是想投机的人,而“高层要把金融市场都看住,让钱到实体经济里去”。
另一方面,刘士余上任以来积极推进IPO扶贫政策。
2016年9月9日,刘士余任证监会扶贫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同日,证监会发布《中国证监会关于发挥资本市场作用服务国家脱贫攻坚战略的意见》,明确对贫困地区企业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新三板挂牌、发行债券、并购重组等开辟绿色通道。
有部分市场人士将其解读为,这等于是对国内贫困县的拟上市企业定点推行“注册制”。不过,证监会多次强调,IPO扶贫政策并不会降低贫困地区企业上市的标准。
股指期货松绑:突出解决“单边市”
刘士余年满一周之际,一个重要的市场消息也随之落地:2017年2月16日,股指期货终于迎来松绑。
2015年年中的股灾之后,股指期货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在融券通道落闸、市场上出现“千股跌停”之后,股指期货贴水现象严重,即期货价格低于现货价格。随后中金所宣布了一系列的收紧举措。
自2016年年末以来,关于股指期货松绑的传言就不绝于耳。
2016年12月中旬,刘士余在大连表示,“必须从国家战略高度加快发展期货市场,今后我们会好消息不断好戏连台。”
2017年2月10日,在2017年全国证券期货监管工作会议上,刘士余提出,积极稳妥推进期货及衍生品市场发展,择机退出股指期货临时性限制措施。
2017年2月16日,中金所宣布,股指期货日内过度交易行为的监管标准从原先的10手调整为20手、下调股指期货交易手续费、降低保证金比例。
新湖期货董事长马文胜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股指期货的松绑,意味着资本市场进入新的阶段。一方面,股指期货作为对冲工具,对机构投资者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另一方面,虽然散户未必会直接使用股指期货来进行对冲交易,但是股指期货的松绑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是好消息。
“因为股指期货的存在是有利于市场稳定的,波动性会变小,成熟市场有股指期货之后表现更稳定,升贴水对股票市场的涨跌是一种预期,也给投资者提供价格信号,对中小股民也是有利的。”马文胜解释。
严管再融资:规范定增市场
加速IPO的同时,则是对再融资的收紧。
刘士余任职第一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证监会推出了再融资新规,规范定增市场。
具体来看,再融资新规共对定增共亮出“4把大刀”:1.明确发行首日为定价基准日;2.定增规模不得超过本次发行前总股份的20%;3.两次募集资金间隔不少于18个月;4.公司进行非公开发行的不得有大额理财等资产。
某私募人士表示,再融资新规基本堵死变相借壳,直接影响外延规模,市场风险偏好供需推动的长周期涨价或者短炒,大量中小创继续估值回归。
金融行业分析师沈娟则指出,新规从多个维度引导投资者关注价值投资而非短期逐利,明确募集资金用到实处,有助于营造健康的投融资市场,真正实现脱虚向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