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东部时间2025年10月16日，美联储理事Barr在 D.C. Fintech Week 上进行主题演讲“稳定币的可能性与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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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ael S. Barr 是现任美联储理事之一，属于民主党阵营资深大佬，
曾在奥巴马政府财政部工作，是《多德-弗兰克法案》的主要起草人之一，也就是那部在2008金融危机后建立现代监管体系的法律。
简单说，这位理事就是“当代美国金融监管界的沙皇”。
所以他一开口，整个加密圈都要竖起耳朵听。
本次演讲的全文发表在美联储官网，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在文末点击“查看原文”。以下是全文翻译及我的个人解读（括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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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各位，感谢今天给我机会来发言。
支付创新正在加速发展。稳定币、人工智能、实时支付、以及更丰富的支付元数据，都能显著提升支付的成本、速度与功能性。
更好的支付功能可以帮助金融机构和企业以更低成本、更高效地管理流动性。
同时，它也能让人们更及时地收到工资，并更有效地管理他们的支出。
支付创新对于低收入群体尤为重要，因为这些人往往在金融系统中服务不足，缺乏缓冲空间。
（认可稳定币在提升支付系统效率、降低成本方面有实际潜力）
今天我的演讲重点将放在稳定币的利益与风险上。
国会最近通过了一项立法，这帮助稳定币发行人更清晰地知道自己如何纳入监管和监督框架。
虽然在规章制定过程中，政府还有很多细节要完善，但更大的确定性有可能促使稳定币及其相关产品与服务更快发展，为企业和家庭提供更多选择。
（在大方向上，还是稳定币与传统支付系统形成良性竞争）
01
稳定币的潜在收益
我先谈谈稳定币的一些潜在好处。
最主要的好处来自于其账本特性——该账本可以全球运行，并能将功能性和条件性直接编码到资产和交易之中。
这种功能性启用了一系列此前难以实现的金融用例——在那些需要更新多个不同金融机构账本的系统中，很难同时保持速度和一致性。
稳定币全球化的特性，对于支付系统中摩擦大的环节（如跨境支付）具有根本意义。
有些摩擦（如遵守反洗钱 /反恐融资法令相关规定）是必要且重要的，但删除或减轻其他摩擦，可能降低成本并促进更高效的交易。
如今，稳定币主要用于促进加密交易，以及在一些国家/地区作为美元计价的价值存储工具。
接下来，我想举几个稳定币在跨境支付中可能发挥更广泛作用的例子。
（官方认可的场景全部集中在跨境支付/结算）
汇款（Remittances）
稳定币可用于降低汇款成本，因为向那些国内支付系统不发达的地区汇款通常成本较高。
几年前，因为进入 /退出稳定币（on-ramping / off-ramping）时存在实质性费用，稳定币在汇款减费方面的能力有限。
但随着一些汇款通道中稳定币接受网络的建立，在这些通道里可以降低费用，提高速度，从而帮助那些负担不起高额手续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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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融资（Trade Finance）
稳定币也有潜力改善全球贸易与贸易融资中固有的文件流程和处理速度。
在这些应用场景下，一种本地数字支付手段可能用于简化金融机构、航运公司、海关仓库和参与贸易的公司之间的追踪与验证流程。
对于中小企业来说，这可能意味着降低成本、更高准入。
跨国企业的现金管理
对于跨国公司来说，它们在全球多个实体之间需要管理资金。
稳定币若能提供接近实时的全球支付能力，可帮助这些公司在不同国家内部实体之间更高效地管理现金，同时通过本地支付机制发起支付，降低成本并提高流动性效率。
02
实现这些利益的挑战与风险
我刚才提到了一些稳定币可能带来给家庭与企业的好处，继续投资技术也能帮助其符合防止金融系统被不法分子滥用的重要法律要求。
下面我重点谈谈相关风险。
反洗钱 / 反恐怖融资合规性
稳定币有一个独特特性：它是一种持有人凭证（bearer instruments），类似于传统旅行支票，但通常在全球许可式网络上运行，其中可能包括很多不法意图用户。
这就带来防止洗钱 / 恐怖融资的特别挑战，尤其当不法分子可在没有严格客户识别 (KYC) 的二级市场购入稳定币。
美国高度重视确保所有金融机构遵守反洗钱 /反恐融资规则。
金融公司，特别是银行，如果在反洗钱合规方面走“捷径”，迟早会付出代价。
符合银行保密法 (Bank Secrecy Act) 和反洗钱规定可能非常数据密集也成本高，需要大量人员来识别、处理被标记的问题交易。
采用只允许受信节点进行 KYC 的许可网络可以降低一些风险，此外也可以利用新技术减少合法交易的摩擦，并加快发现问题交易。
人工智能（AI）可能擅长识别超出常规模式的交易，从而减少误报数量与不必要的报告负担。
拥有更多数据元素的支付路径（比如 ISO 20022 标准）可以提高支付可解释性。
还有一些技术可用于稳定币合规，例如钱包里的可信身份令牌 (trusted identity tokens)，能满足客户识别程序 (Customer Identification Program) 要求；以及在智能合约中设计冻结可疑地址的功能。
(传统银行反洗钱成本巨大，这也是很好的机会)
上述工具也可用于防范欺诈等其他风险。
03
私有货币创造的坎坷历史
我来谈谈为什么我对稳定币的金融稳定性风险特别关注。
（谈风险了，后面要夹带私货）
要知道，美国历史上多次发生私人货币创造没有足够保护机制而引发的问题。
私人货币的脆弱性，根源在其发行方式：金融机构向公众发行可随时赎回、按面值的流动负债，但如果面临挤兑压力，它们可能无法及时以面值变现其背后的资产。
期限与流动性转换（maturity / liquidity transformation）虽然可以服务公共需求，但要实现这个社会收益持久存在，就必须具备防跑兑的护栏机制。举历史例子可见端倪。
19 世纪美国的自由银行时代（Free Banking Era），多家私银行发行本票，各家本票的价值依赖发行银行的信誉、所在地等因素。
有些本票虽然由州政府债券或高质量资产背书，也有市场低于面值交易。人们对发钞银行或所在州的健康状况担忧，会引发银行挤兑与金融恐慌。
直到 1907 年信托公司挤兑危机后，美国才建立联邦储备体系，以缓解这种危机。这些历史例子提醒我们：即便是以高质量资产为背书、具备高流动性的私人货币，如果其持有者对发行人信心动摇，也可能面临挤兑风险。
这种动力学在现代也未消失，更在稳定币体系中以不同形式重现。
例如，在更现代时期，2008 年 9 月 16 日 在雷曼破产后，Reserve Primary Fund 就发生“破锚”（“broken the buck”），因为其支持资产流动性受到质疑。
又如 2020 年 COVID-19 爆发初期，机构一级货币市场基金在两周内面临 30% 资金撤出。
这样的经历表明：那些类似货币的私有资产容易面临挤兑风险，它们不仅可能冲击金融体系，还可能引发更广泛的经济连锁反应。
04
开始
目前稳定币市场大部分尚未受到严格监管，也经历了运行风险。
新法案授权四个联邦机构和各州机构作为稳定币发行人的主要监管者。
然而，不同监管框架可能不尽相同，可能导致监管套利。
例如，该法案允许稳定币发行方从事除稳定币发行以外的一系列“数字资产服务提供者 (digital asset service provider)”或“附带 (incidental)”活动，包括充当交易所或券商。
这就可能使某些发行方在名义上符合规定，却在业务边界拉伸中承担更高风险。尤其是发行方如果是银行或其子公司，这些非稳定币业务可能影响母银行或整个银行体系。
法规中对银行组织附属稳定币发行方在资本要求上的豁免，可能存在监管空缺。此外，法案在消费者保护方面也存在缺口。
比如，并非所有常被称为“稳定币”的工具都属于法案监管范围；某些以美元计价、以代币形式呈现的产品可能继续在无监管的灰区流通，这会使消费者误以为这些产品受保护，却实际上无任何审慎保护。
法案也未充分限制银行实体与商业业务混合的风险，这可能导致经济集中或竞争扭曲，对消费者不利。
此外，法案未提供与传统支付工具相同的欺诈保护、未授权转账保护等。
05
推荐替代方案：代币化存款
我刚讲了稳定币要兑现价值、可靠赎回的必要性。同时，支持稳定币的技术也可以用于其他产品，比如代币化存款。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美联储更倾向支持银行系统的存款代币）
代币化存款的好处在于它融入了一个经过长期检验的监管体系。
银行面临与其规模复杂性相匹配的严格监管与监督；存款保险机制提供信心保障；机构清算 / 接入央行贴现窗口为银行资产提供流动性支持。
在极端情况下，它们可以变现资产，这使得代币化存款在稳定性和可解释性方面更具韧性。
我并不主张这个体系是完美，但它比我们目前为稳定币构建的体系要更为稳健。
因此，市场参与者和监管机构都应考虑如何让代币化存款成为稳定币生态中的一个可选组成部分。
06
结语
正如我在开头所说，稳定币确有改进支付系统效率的潜力，尤其在跨境应用场景中。
要实现这些潜力，我们还需建立“护栏”来保护家庭、企业和整个金融体系。虽然 GENIUS Act 在稳定币框架建设上取得进展，但很多关键执行细节仍取决于联邦与州级监管机构的落地。
只有在监管框架强有力、消费者保护到位的前提下，稳定币这类支付创新与市场竞争才有可能真正造福社会。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