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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美术报 作者:周懿
11月26日,香港佳士得2018年秋季拍卖举行的“不凡——宋代美学一千年”晚间拍卖,21件拍品成交总额为717,310,000 港元(92,071,130美元),成交率以拍品件数计为90%,按拍卖金额的成交率高达99%。全场焦点是牵动人心长达半年之久的“苏轼《木石图》(拍品编号8008)”,以463,600,000港元(59,505,898美元)成交,成为佳士得在亚洲的最高成交价拍品。
“不凡——宋代美学一千年”晚间拍卖成交单
“8”这个数字对于东方人是吉祥的符号,《木石图》排在第8件标的中登场。拍卖现场以3亿港币起拍,而作为拍卖保证,参与此件拍品的竞拍需缴纳1.6亿港币的保证金办理一张有效的号码牌,在当晚的拍卖***计有4个有效金色号牌通过委托的方式参与了竞拍。
“8889”号金色号牌势在必得,一口超过一千万的竞拍干净利落,最终价格来到4.1亿港币, “8889”号成功拿下,加佣金的价格是4.636亿港币,一举创下了苏轼个人拍卖的最高价纪录,以及本季最贵古代书画纪录。据透露,本作最终成功竞买者是来自于大中华区的机构,并将于近期完成作品交接。
《木石图》曾是艺术史教科书上的“经典”,也是藏家竞相争夺的心头宝,曾神秘地“消失”,又那么“一石激起千层浪”地出现——伴随着作品的重新被发现,争议、讨论就一直持续着。
真或伪,这场讨论并不会因为这场拍卖的“一锤定音”而尘埃落定,天价、聚光灯,或许会激起更大的关注。我们节选部分专家学者的讨论,供读者以多样的视角赏鉴。
“苏米合璧”难有其二
游世勋(佳士得拍卖中国书画部研究者)
当我们细细观察这张作品的时候,你会发现,里面的干、湿、浓、淡变化非常复杂,甚至于顺着石头的势可以牵扯到这棵枯树。整个动态往右边走了以后,左边是不是虚掉了呢?他左边又补上了一些浓墨的小竹子,非常细腻。这张画是一张包容的、力量向中心集中的画作。
在画的旁边,有同时代非常著名的书法家米芾的作品。米芾书法作品的不同之处在于细线的走若游丝,重的部分又重如磐石。目前,我们只能找到当时宋代四大家苏、黄的合璧,也就是《寒食帖》,现藏台北故宫。这件“苏米合璧”,相信在历史上应该很难再找到第二件。
米芾提拔 [芾次韵 四十谁云是,三年不制衣。贫知世路险,老觉道心微。 已是致身晚,何妨知我稀。欣逢风雅伴,岁晏未言归。]
怪怪奇奇,如其胸中盘郁
李凯(天津文博院院长,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
虽属草草墨戏,但颇饶笔墨韵味,而与职业画家对树石质实的刻画方法迥然相异。且这种绘画题材也很新奇,米芾说:“子瞻作枯木枝干虬屈无端倪,石皴硬,亦怪怪奇奇,如其胸中盘郁也。”两相对照,颇相吻合。
以视觉之法呈现一则传记
姜斐德(Alfreda Murck,中国视觉文化史学家,曾任职于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北京故宫,并曾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微博)及北京大学)
画中之怪石为异趣古怪之人的代表;无叶之枯树隐喻着怀才不遇之心;而终年长青且富有弹性的竹象征不屈的精神。如此,便能理解《木石图》画中有诗的情感共鸣,而富有生命力并向上盘生的枯木,辅以苏轼之生平来看,彷佛以视觉之法呈现一则传记,使其成为适应逆境并从中另谋生路的典范。
刘良佐题跋 [润州栖云冯尊师,弃官入道,三十年矣!今七十余,须发添黑,且语貌雅适,使人意消。 见示东坡木石图,因题一诗赠之, 仍约海岳翁同赋,上饶刘良佐。 旧梦云生石,浮荣木脱衣。支离天寿永,磊落世缘微。 展卷似人喜,闭门知己稀。家林有此景,愧我独忘归。]
俞希鲁题跋 [余读庚子山枯树赋,爱其造语警绝,思得好手想像而图之,卒不可遇。今观坡翁此画,连蜷偃蹇,真有若鱼龙起伏之势,盖此老胸中磊砢,落笔便自不凡。子山之赋,苑在吾目中矣!上饶刘公,襄阳米公,二诗亦清儁,而米书尤遵媚可法,皆书画中奇品也!宗道鉴赏之馀,书以相示,因以识余之喜云。京口俞希鲁。]
郭淐题跋 [苏长公枯木竹石米元章书,二贤名迹, 珠联璧映,旬可宝也!玄览楼。万历甲寅端阳又二日识。]
近代著录为珂罗版印刷品
板仓圣哲(Itakura Masaaki,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教授)
近代著录中对《木石图》有详细记载者,为知名古书画鉴定家张珩(1915-1963,故宫博物院鉴定委员)所著的《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然此著录所参照的并非原迹,而是日本出版之珂罗版印刷品,且为“爽籁馆藏”,故可知《木石图》曾为日本收藏家阿部房次郎(1868-1937)之藏品。
据张珩记载:“此卷方雨楼从济宁购得后乃入白坚(吴佩孚的秘书长)手,余曾许以九千金,坚不允,寻携去日本,阿部氏以万余得去。”可知张珩曾试图向白坚购入《木石图》而未得之经过。
让人先喜后忧,看了失望
牟建平(艺术市场评论人)
对这件《木石图》,老实讲让人先喜后忧,看了失望。拍卖本《木石图》的功力差,笔墨浮躁。画芯的枯树笔墨软弱无力,石头的皴法也少有棱角。《木石图》名气虽大,但同时争议也大,历史上缺少著录。《木石图》的四家题跋,从宋代米芾,元代俞希鲁,明代郭淐,再到明末清初的刘良佐,然后就突然没有了,整个清代断片了,湮没无闻,收藏记录空白,这很蹊跷。要知道清代的乾隆皇帝,通过进献、抄没和搜刮,举凡民间的珍品书画都被他一网打尽,很少有漏网之鱼。在民国时期,《木石图》才冒出来重现人间,北洋政府时期,被古董商方雨楼购藏,后又被吴佩孚的秘书长白坚夫买下,1937年又流到日本,隐身东瀛半个多世纪。期间,吴湖帆临摹的是印刷品,徐邦达也没有看到原作,所以这些专家的话不足为凭。关于苏轼《木石图》,世间不止一本,应该还有其它版本。元代大书法家鲜于枢认为自己跋过的那本是最好的,非其它本所比。希望能看到鲜于枢的题跋本,毕竟鲜于枢身为与赵孟頫齐名的元代书法大家,他的题跋一般人也仿造不了,更容易辨别真假。
吴湖帆 临苏轼木石图并黄州寒食帖 纸本水墨 1965年作 28x275cm 著录:王叔重、陈含素编《吴湖帆年谱》 佳士得香港 2018年秋季拍卖以514港币成交
除了坡公自己,恐怕都难以说清
温玉鹏(博物馆研究学者)
在宋人眼中,苏轼之书法“尚意”,而“妙在法度之外”。苏氏文章成为一时之风尚,其书更成为争相摹习的楷模,遗墨字迹,万金购藏,更通过刻石、刻帖等方式,广为流布。其墨迹经北宋崇宁、大观的焚毁,及四五百年沧桑,到明朝已弥足珍贵。
许多人为了一睹真迹,不惜深入穷乡僻壤,荒僻古寺,甚至冒雨前行,即便得到片纸,亦视若珍宝。对于苏轼而言,书法既是爱好,“如好声色”,也是随心之作,并未严格恪守晋唐规矩。明人却将“尚意”,视为可摹习的范本,“意”不同,习字的效果自然不同。黄庭坚曾评苏轼假画:“高述潘岐皆能赝作东坡书,余初犹恐梦得简是真迹,及熟观之,终篇皆假托耳。少年辈不识好恶乃如此!东坡先生晚年书尤豪壮,挟海上风涛之气,尤非他人所到也。”
近日,《竹石图》惊现于拍场,或真或赝,其韵难辨。既是“尚意”之作,除了坡公自己,恐怕都难以说清,而其“挟海上风涛之气”又岂是区区后辈小子所能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