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刘春彦 : 投资品种局限性是现货交易所滋生的源头

    核心观点

　　1、这次集中清理整顿交易场所是要动真格，在监管整顿下应该有相关的法律法规和特定的机构来进行管理实施。

　　2、现货交易所屡禁不止的问题有三个方面：第一、地方政府来招商引资在背后为这些平台来站台。

　　第二、这些平台向投资者，进行宣传推广的过程中，混淆了期货交易和现货交易的区别。我认为这是一个核心的东西。

　　第三、期货交易所的品种还是太单薄，52个期货品种相较于国外上万种期货品种太单一，导致投资的局限性。

　　3、整顿力度还要回到国务院层面，国务院层面其实应该对中国证监会进行一个授权，同时，要明确以后这个市场如果它有合法、合理的理由，交易的核心还是发现价格。

　　4、三项制度可以供投资者筛选合格的交易平台，第一有没有第三方提供资金托管，第二就是结算，有没有中央对手方结算，解决系统性风险问题。

　　第三项制度，如果对这个市场监管，必须坚持信息披露，因为证券市场信息披露期货市场也进行信息披露。

　　受访专家

　　刘春彦，管理学博士、法学硕士。同济大学法学院/同济大学上海期货研究院院长助理。上海市法学会金融法研究会理事及期货及衍生品专业委员会委员, 担任上海中期期货股份有限公司独立董事、创元期货股份有限公司独立董事, 远闻（上海）律师事务所兼职律师、高级顾问，上海律协金融工具委员会副主任。

　　语音速记

　　大宗内参：近日集中清理整顿交易场所，违法违规问题的相关公关公文发布，那是否意味着屡禁不止的现货交易平台会彻底地肃清，这次是不是动真格了？

　　刘春彦：我认为应该是的，其实现货平台，它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80年代末、90年代中期，90年代的时候我们国家除了两个证券交易之外，全国还有40几家地方的证券交易中心，由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国务院就对证券交易中心清理整顿，全部关停了，实际上就剩了两家证券交易所，同时把证券交易所的监管权利由深圳市政府和上海市政府收归了国务院，同时1997年国务院发过一个文件，这个文件基本精神是三个：

　　第一、不竞价；第二、不连续；第三、不拆细，就是现在讲的不得标准化。到了2000年之后，各地出了很多的交易场所，比如在上海有联合偿权交易所。还有交易场所尝试做远期交易，特别是天津出现的文化产权交易所，各地文化产权交易所风起云涌，对文化作品进行拆细，引起了市场额混乱，损害了投资者合法权益，也违反了基本的法律逻辑，一幅画怎么进行交割（亦即民法意义上的交付），其他如各种贵金属交易所遍地开花。所以2011年10月份国务院发了38号文，后来国务院办公厅2012年发了37号文，所以37号和38号文不是一个部门发的，实际上开始对这些交易平台进行清理整顿。这些交易平台怎么出来的？早期这些交易平台实际上也没有经过省级政府的批准，就是野蛮式生长出来的，后来各个金融监管地方，地方金融办开始对这些平台进行清理整顿。近几年又出现了很多金融资产交易所，也产生了很多问题，如侨兴债的问题。

　　但是，实际上你可能知道，地方政府是既得利益者，让他清理整顿实际上是没有动力的。第二地方政府实际上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才储备，能够对这个现货间平台的交易完全搞清楚，所以出来了比如像云南泛亚这样的事件。

　　根据我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地方政府第一没有动力清理；第二地方政府也没有这样的人才；第三许多地方政府是打算做一些事情，但不知道怎么做；第四，地方政府实际上也没有这样的权力。如果从依法监管的角度讲没有这项权力的，这涉及到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金融监管权力的配置问题。所以我认为，从当时的联席会议，包括对全国很多地方交易平台都验收合格，除了两个地方，第一天津、第二云南，他们都是没有联席会议验收的。没有验收合格，应该就是违法的状态，但是这种违法，中央政府层面也没有办法处置。联席会议仅仅是一个临时性的机构，解决不了长期存在的问题。因此最好将监管权限授予一个特定机构。最合适的当然是证监会。

　　其实现在来看，因为从泛亚事件到现在确实出了很多的问题，在国家监管机构调整之前，可能要对这些问题进行一个处理，我认为是动真格的，证监会体系已经做了很多的工作。从原来国务院里，是由商务部曾经发了一个大宗商品交易的规范，但是商务部和证监会在行政执法上最大的区别是，证监会的行政执法权有现有的《证券法》、《证券基金法》、《期货交易管理条例》授权，而商务部执法权不存在上述条件。且证监会在全国各地有机构，他是完全一体化的一个体系。但是各个省的商务厅，包括上海市的商委，实际上和商务部只有业务指导关系，没有行政隶属关系。换句话说，商务部在基层、在地方政府是没有腿了，他也只能发文件，他不能责令地方商委干什么，但是中国证监会可以要求上海证监局可以做什么，所以我觉得从这次的情况来看，我认为应该是要动真格了。

　　大宗内参：现货平台屡禁不止的问题在哪里，他们为何一直存在？

　　刘春彦：我刚才讲了，地方政府这里有利益，比如云南泛亚，有那么多的资金停留在昆明，那肯定对当地经济是有好处的，这是第一。第二个问题可能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说这些现货平台和期货平台相比，就是说没有人说得清楚到底能够发挥哪些作用，但是他们的舆论宣传，他们占领的市场，反而是这三家期货交易所没有提供这样的一个机会，因为三家交易所很规范，都听从证监会监管，像上市品种证监会都要批的，证监会还要报国务院去批的，虽然《期货交易管理条例》明确规定由证监会审批。而这些大宗现货交易场所不需要这些程序。所以这个市场从另外一个角度，这个交易平台都非常努力，而且你可能知道，这些很多交易平台实际的操作者都是早期搞期货市场的，都是期货业出来的，所以他们实际上就是把期货这套东西复制在这里，从形态上看和期货是差不多的，我认为屡禁不止的问题有两个方面：第一、地方政府来招商引资在背后为这些平台来站台。

　　第二、这些平台向投资者，进行宣传推广的过程中，混淆了期货交易和现货交易的区别。我认为这是一个核心的东西。第三、期货交易所自己没有努力，我们现有的期货交易没有提供更多的产品，因为我们只有五十几个品种，但是美国期货市场有上万个品种，这是不能满足市场需求的。再者可能在某种程度，当然没有做过实际研究，现货平台对有些企业可能会有一定的帮助，因为交易方式不一样，比如有挂牌，就是有一个东西拿着交易所去挂牌，这个还算一个比较合适的，但是从去年开始的邮币卡，完全就是人为操纵出来的一个市场。

　　大宗内参：那么这一次对市场现有的地方型的现货交易平台的整顿力度会多大？

　　刘春彦：我认为这个整顿可能还要回到国务院层面，国务院层面其实应该对中国证监会进行一个授权，同时，要明确以后这个市场如果它有合法、合理的理由，就是它有存在的理由，所存在的理由，就是这个市场到底有什么功能。比如，核心的是能不能为实体经济提供服务？那么为实体经济服务通过什么进行提供服务？因为交易解决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交易就是发现价格，就是这些交易平台能够发现价格。因为到现在为止一直在关注市场，我没有看到一份学术文献，对现货交易平台功能到底是什么给清晰的解释，为什么？这样这些平台的数据都是不公开的，学者要研究的话，包括我曾经也想拿到一些数据，我拿不到他们的数据，拿不到数据我就没有办法对功能的发挥做评价。

　　同时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说经过专家论证，这个平台有合理性的地方，那么很简单，就是把当成一个市场真正监管起来，监管权归谁？归中央政府。因为现货平台干很多的活和期货是一样的，都是把它叫类期货或者叫非法期货，从监管的成本角度来说，证监会应该是有完整的一套体系对它进行监管。据我了解证监会以前也开过很多的座谈会，证监会派了人到各个交易所去调研，他们现在掌握更多的一手资料，国内其他的监管机构包括商务部都没有具有这样基础。

　　大宗内参：我们应该怎么去看现货市场？还有中远期市场与期货市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界定的？

　　刘春彦：从西方市场发展的角度来说，西方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现货交易，到所谓出现期货，实际上1848年美国出现的或者更早一些在日本出现，再早一点比如古希腊，也是有期货的萌芽，期货市场有它的特点，但是在西方，确实在市场经济比较发达的美国，或者欧洲，甚至早期的荷兰是没有这个现货市场的。在中远期和期货市场链条上实际上是没有一个类似于我们今天这样有一个交易场所，没有这种通过一个交易场所、通过一个平台，把买卖双方连接在一起，西方没有现货市场的。

　　所以你看西方的教课书、西方的文献，他们从来没有人研究所谓的现货市场的，他们没有出现过这个市场。我也咨询了很多的专家，包括从国外回来的，包括美国的，当然美国这几年有另外的市场，比如美国的电力交易市场，所以我们国内也在做电力交易，比如有北京国电和南方电网，他们也在做电力交易市场，所以包括美国能源交易市场，但是他们交易的东西和我们现在这个东西完全不太一样。

　　比如现在上海把原来的上海石油交易所转成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那实际上它的买卖仍然是需方和供方之间的买卖，至少现在来说只是把线下的拿到了线上，他没有所谓的这些投资者，实际上这些投资者都是投机的，没有这样一个群体存在，他们就是真正出于企业的供需之间来参加这个交易的，包括美国的能源市场，美国的电力市场，实际上也是这样的。

　　大宗内参：现货交易平台风险在哪里，投资者如何筛选合格的交易平台业务，有没有具体的指标作为参考？

　　刘春彦：我个人认为有三项制度可以供投资者筛选，第一有没有第三方提供资金托管，换句话说，投资者的钱是不是由第三方保管，而不是由现货平台保管，我们通常讲三方就是托管等等。如果云南泛亚事件中投资者的钱由独立的第三方托管如银行，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场景。第二就是结算，有没有中央对手方结算，解决系统性风险问题。因为期货交易所、证券交易所，都有一个叫交易所本身或者由第三方的结算公司提供一个履约担保的职能，我认为这两点是非常核心的，如果有第三方结算，由交易所提供中央对手的交易。2016年全球中央第三方清算协会落户上海，这是非常大的一个标志性的事件。，上海清算所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来主导了这个清算协会。上海清算所现在干的是什么，就是为买卖双方提供结算的，由他进行担保结算，这样的话会保证投资者的钱，不会被平台所侵占。实际上也就是说，不管是个第三方结算还是中央对手提供担保，都是有保证资金的安全，就是只要钱不会平台卷走，那么投资者的基本合法权利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第三项制度，如果对这个市场监管，必须坚持信息披露，因为证券市场信息披露期货市场也进行信息披露。就是说至少交易所知道买方和卖方他们持有的合约是多少，监管机构也应该知道这些监管平台交易情况是怎样，所以我认为有三项制度，就是我们从行业管理的角度来说有三项制度，再加上国家如果确实认为这个市场有合理存在的空间，他应该制定一部相应的，至少现在如果国务院授权中国证监会监管，中国证监会至少出一个行政规章，对这个市场进行全面地监管，比如从平台的设立，当然现在平台很多了，要暂停营业，要重新按照中国证监会的监管标准，重新申请开业，就不再让地方政府监管这些平台。

　　一个平台的设立，整个交易机制的设立，整个资金的监管，比如期货市场有一个保证金中心，保证金中心是把所有的期货市场投资者的钱全部在保证金中心在管，就不可能再出现十几年前期货公司挪用投资者保证金的情况，证券现在挪用侵犯投资者保证金的情况已经没有了，那都是通过第三方监管来设立的。所以把钱管住，所以你这个要设立一些基本的制度，就是你作为一个现货的交易市场，应该具备哪些基本的制度应该有。

　　第四、你这些平台的从业人员，其实应该可以像证券市场和期货市场应该有市场准入资格，你必须雇那些有市场准入资格的人才能从事这项工作。

　　第五、比如你对投资者应该采取投资者适当性制度，证监会在刚刚颁布不超过一个月，在12月份颁布了《证券投资者适当性管理办法》。根据这个办法，核心的内容就是把合适的产品卖给合适的人，不能让所有的没有风险承受能力的投资者进入这个市场，我想通过这些制度设计，那么能够把这个市场管理好。

　　但是前提是，这个市场能够为实体经济服务，如果这个市场不能为实体经济服务，我认为通过什么可以为实体经济服务呢？就是这个市场有没有价格发现的功能。

　　因为市场是交易，交易就是要什么？加以就是发现价格的，如果你这个经过论证，说这个市场有价格发现的功能，才能够进行服务；如果说没有价格发现的功能，这个市场是没有意义的。

　　期货市场的第一个作用就是发现价格。第二要对这个市场的监管不要发生系统性风险，比如云南泛亚的事件。第三，必须建立一套完整地投资者保护制度，所以我觉得这些制度如果有了，当然可能不一定像期货市场、证券市场管得这么严格，但是可以稍微宽松一点，但是基本的构架应该在，因为现在这个市场没有一个构架的，没有一个基础性的设计。

　　所以我觉得这些问题解决了，那么这个市场如果有存在的必要就必须建立这样的一套完整的体系，否则这个市场太乱了。其实我从2000年之后就参与了很多市场制度的设计，当然我也发现，我要最核心的资料，就是你交易者或者投资者的结构，投资者的盈利情况，就是说投资者的盈利来自于哪里？通过什么样的盈利方式获得他的利益，这个你要解决的。我去买股票，核心的是，能够通过上市公司的经营获得利润，当然另一方面，通过价格的波动获取利益还有是否存在除了价格发现功能之外的其他功能，期货市场是通过现货商来进行期货市场进行交易，进行套期保值，然后有一部分人愿意承担这个风险，这个一定是有投机的，因为期货市场没有投机的风险是分散不出去的。那么现货市场作为投资者来说靠什么盈利？就是能不能找到一个盈利的方式，所以我觉得这个可能也是需要从理论上进行论证的。

　　所以实际上因为现在很多的平台也不让你地方政府进，政府真的也搞不清楚，所以政府搞不清楚就不知道怎么监管的，所以刚才提了个建议，必须要进行信息披露，监管机构有权要求了解你这个情况。因为现在也是，因为像央行这两天在上海查比特币，我就是要有查，要了解你的情况，不了解情况监管机构怎么监管？

　　所以你这个有要求你信息披露，然后再有权监管，这个市场如果认为有功能那就真的能建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