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ss & SiteMap

炒邮网论坛 http://bbs.cjiyou.net/

炒邮网论坛是收藏者使用量最多覆盖面最广的免费中文论坛,也是国内知名的技术讨论站点,希望我们辛苦的努力可以为您带来很多方便
共68 条记录, 每页显示 10 条, 页签: [1][2][3] [4] [5][6][7]
[浏览完整版]

标题:我 的 回 忆 录一

31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2:55:00

生产队靠近山脚下有一条丈宽的渠,这条渠的水是从邛海引来的,灌溉着马道公社,经久公社,黄联公社的所有农田。每到谷子收割完,大约11月份以后,每年都要清理渠中的淤泥,工期至少一个半月。要清理淤泥,就要把邛海口的水挡住,放干这条长约近百公里的渠水,社员们才能集中人力挖掘渠道。这条渠水太多泥土,很脏很浊,因此,当地村民都不会拿来饮用,最多也就是洗涤衣服。

要守住邛海口的水不被放进来,公社派出二个人去守海口,合营大队抽了一个小伙子,同时也把我抽去了。看守海口,时间至少一个月,或是更久点。这种外派的活,我还第一次遇到,怎么走,路都找不到,还有,吃的怎么办?弄得我一脸迷茫。

队长给我说,合营那个小伙子之前去过,他找得到路,你们要带口铁锅,带10斤米,去守海口,工分按满分计算,队上提供粮食。

没过几天,合营的那个社员就来找到了我,看来他是有经验的,他带了一口锅,一个水桶,一把铁铲,一盏马灯,水桶里有米,10来块干豆豉,盐等生活必须品,我就找了个跨包,装了米,把马灯提起,就跟他踏上了去海口的路。

我们是吃过早饭出发的,沿着往西昌的小路,经过了马鞍山,又过了马道,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才走到芦山,到了芦山,一眼就能望见浩瀚的邛海,这时,这个小伙子指着邛海中的一座塔楼说“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我一看,说道“还有这么远呀”,他说“是的”。这个小伙子姓陈,25岁左右,五短身材,高矮与我差不多,但身体健壮,力气很大,有他在,我自然放心了。

顺着芦山的小道一直下去,走到山脚,有几条小道,一条直的小道是通向西昌城的,我走过,当然晓得。小陈领着我,往右拐,走向了另外一条小道,小道两旁全是农田,沟沟坎坎的,弯弯曲曲,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水塔方向走去,渐渐地,水塔的身影离我们越来越近,走了大约二个半小时,才到了水塔边上,也就是从生产队出发到海口的水塔,不停歇地整整走了六小时,没喝一口水,没吃一点东西,不晓得那来的精神,一个快满15岁的孩子,硬是走了下来。

(13)

到了卭海水塔,还没进去,把四周环境看了一下。其实,水塔并没有修建在水里面,远处看去,似乎这个塔修建在邛海里面一样。座落水塔的位置,位于卭海靠近芦山的山脚下面的不远处,围绕卭海的公路,基本上是沿着芦山修建的,要走近水塔,还要迈过公路,然后再往前走,有一处平坦的土地,周边应该有一个村庄住在塔的附近。

32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2:56:00

这座塔建在这里,估计也有100年以上的历史了,之所以取名:“海口”,原来整个西昌地区所有农田都由邛海的水灌溉,在塔的四周,至少有七到八处的截断口,每个截断口都有一条沟渠向外延伸,需要用心的季节,把堵在缺口的泥土挖开,水就往外流了。秋季过后,都在清理渠的淤泥,自然要把缺口堵住。所以,海口也就成了所有公社灌溉用水的源头,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塔楼的周围都是荒废的空地,没有人在这种植蔬菜之类的,除了卭海边布满的芦苇,就是长满了野草和稀散的白油菜。塔距村庄还有些远,看似就在眼前,也得走40分钟左右。概括起来说,这座塔就处在荒无人烟的一个空坝子上,空无一人,除了芦苇丛中时不时传来的野鸭叫声,还有阵阵微风吹动芦苇的响声外,再也没别的什么响动了。

观察完周边环境,小陈领我进塔,这座塔共有五层,小陈推开一层的木门,木门是双开的,门板也厚实,但基本上都破烂了,插门的木栓早己坏了,要想从里面关上门,只有找几块大石头顶住。底层的大殿供有二尊佛像,看不清楚是谁,佛像下面有一个长条桌,整个大殿布满了灰尘,四周的角落布满了蜘蛛网,地面的灰尘至少有3寸厚,看来,有些年头没有人来上香和打扫了。底层四周的墙壁还是完好的,只要把大门关上,没人能进得来。

塔楼每层有3米多高,踏进一楼,小陈直接把我带上二楼,二楼比下面稍好些,小陈找了些包谷杆,把二楼的一个角落打扫了一下,他又去外面抱了些谷草上来,铺在地上对我说“我们就睡这里”。紧接着,他找了些废砖头,捡了几块大点的长条形的石头,垒起了一个灶台,他把铁锅支在上面,跑到卭海边提了一桶水,喊我把绳子丢下去,他把绳子栓在水桶上,我使劲提了一下,根本提不动,朝他喊到“我提不动”,他接着跑上来,把水提了上来,洗了一下锅,就把水放锅里,倒了点米,他又去抱了些包谷杆上来,把火点上,做起饭来,等他把饭煮熟,天色己黑了下来,远处村庄的灯火己经亮起。他把马灯点上,把豆豉巴拿出来,掰了一块给我,就开始吃饭了。

二楼四周的窗户早己没有了踪影,窗户距地面也就1米高点,除了我们睡觉的一面还有完整的砖墙外,四周可以说是完全通透的。这个季节好在没有雨,也不怕有雨水飘进来,但阵阵大风吹得呼拉拉地响,深夜人静的,也是相当吓人的。

这一晚,我基本上没腫,身边照样有一把手电筒,一根木掍,紧贴身边。小陈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西昌的夜,每晚上都有一轮明月,因此,外面也并不是一片黑暗,躺在谷草上,身上也就盖了一件薄薄的毯子,眼睛并没有合上,而是警惕又小心地观注着四周的动静,快天亮时,我睡着了。

尽管己是深秋,西昌的天气照样晴朗,太阳按时地从东方的山头爬了出来,暖洋洋地照射着大地。小陈起来并没把我吵醒,或许他知道我昨夜基本没睡。他把水桶提上,又拿了一把铁铲就下楼了。

他一早就去巡查了我们公社的闸口,见有丝丝的漏水,在旁边的田埂上铲了几块草皮,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口子,一切弄好,他又去打了一桶水,等把早饭做好了,才把我叫了起来。

我对他说“光吃干豆豉不行哟,想法弄点菜叶子吃”,他说“可以”,吃完早饭,他就带我下去采摘野生的白油莱,摘了一大把,够晚上吃的了。晚上的白油菜是用米汤煮的,就洒了点盐在里面,就开吃了,有了菜汤,吃起饭来感觉好多了,总比吃于豆豉好吞噬多了。

看守海口,实际上就是看好闸口,有人在这晃动,自然也没有来捣乱。所以,工作是相当轻松的,就是生活太苦,环境太冷清。

没过几天,小陈给我说“米没好多了,他要回去拿米,顺便拿点豆辨酱来”,听到他要走,我呆住了,压根儿就没考虑到米吃不了几天,他这一走,我晚上咋办,他在这里我都感到害怕,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不被吓死才怪,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并没有说出来,只得说“你快点来哟”。

结果,小陈这一走,来回花了四天时间,这四天夜里是咋个熬过来的,我也吓惨了,只记得一到晚上,我就多找了些石头,抵在门上,夜晚的马灯,我没敢吹灭,心里害怕从楼上有东西下来,一个人拿着手电和木棍,就在二楼来回走来走去,一直到天亮,我才趟下去睡觉,一天只煮一顿饭吃,也就是说,这四天夜里我根本不敢睡,睡也睡不着,只有白天睡几个小时。

几天后,小陈回来了,我也不敢给他说实话,因此,第二次拿米,是我回去拿的。下乡西昌守海口的经历,虽然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那样的生存条件,那样的环境,一个多月只吃干豆豉,豆办酱和野油菜,没沾一滴油,一块肉,在我一生中烙下挥之不去的印记。

33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2:56:00

(14)

海口回来,都已经年底了,这个时候的人们,都忙着自己该忙的事,队上的活路闲多了,也不是一点活路也没有,主要就是铲草皮,把田埂上的废草用锄头全部铲下来,集中堆放在一起,然后用泥土埋好,等到来年栽秧子时,又可以施作底肥。

不少的妇女在仓库外面的坝子里掰包谷子,这个时间吊在梁上的包谷己经干透,都取了下来,把包谷叶子扯干净,整齐的放在旁边,够一捆时就用谷草捆好,这是制做草鞋的原料。把包谷叶子扯下来,同时就开始掰包谷子,社员们都是用包谷心来搓包谷,都是经常弄熟悉了的技术,10多秒钟就剥干净了,动作是相当麻利。

1964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迎来了1965年的元旦。在农村,除了过年比较讲究,其他的节假日与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好讲究的。

新的一年开始了,又过了大约二周,我收到父亲的信,信中明确了要来西昌的时间,其实,在这之前,我己经收到二次父亲的信,他是要我去西昌,给我一个季度的10元钱。这次是第三次,可能是1965年第一季度的钱。父亲是守信用的,说到做到,这点,我是坚信的。按照父亲到西昌的日子,我早上吃过饭就出发了。沿着己经熟悉的小路,朝西昌县城走去。我赶到西昌汽车站时,父亲的客车己经到了,他仍然是那样,没有什么变化。、

西昌的初冬,并不是那么寒冷,每天的阳光普照着大地,穿一件羊绒衫,外边套上一件外衣就可以了。父亲正在保养车子,穿着一件衬衣,外边穿了一件毛背心,看到我的来到,朝了笑了笑,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保养完客车,他又提了一桶热水,用毛巾把客车擦洗了一遍,干到车站食堂开饭的时候,才算干完。

父亲把东西放回住宿的地方后,然后带我去食堂吃饭,不用说,与前二次一样,给我端了回锅肉,还有红烧肉,这是在生产队吃不到的生活,自下乡以后,只有每次父亲的到来,我才能享受到的待遇。晚上是住在车站招待所的,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早饭,父亲的客车出发后,我才去了蒋叔叔家。

这次来西昌在蒋叔叔家住了二天,见到了他的二个儿子,个头不高,也是瘦瘦的,但显得很有精神,二个娃儿,老大不爱讲话,只有老二爱说,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老二还是西昌造反兵团的头头,极其活跃。

趁这二天在西昌,去看了一场电影,把头发理了,去邮局买了几张邮票,去百货公司买了一对电池,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到第四天才返回了生产队。

回到队上,我发现多来了一个小伙子,与我差不多的年龄,个头略比我高。这时,郑良玉给我说,这是郑良灿,她的弟弟,才从宁南县转到经久公社。因此,郑良灿来到组上的时间,应该是1965年1月中下旬。

郑良灿的到来,改变了组上的生活结构,经过我们的协商,我和郑良灿负责自留地的管理,每天的煮饭由郑良玉,徐佩琼,李尚芝,周素碧轮流值日,但是,我和郑良灿除了管理菜园子,还是要与女生去山上割茅草。

郑良灿来小组后,就同我住一间层,把神灯赶到隔壁堆茅草去睡,用木头给他搭了一个位置,就算是神灯的住处了。自从郑良灿来了组上,郑良玉的底气壮了起来,也敢与神灯对着干了。有几次郑良玉与神灯发生冲突,郑良灿立马跑过来护着他姐,对神灯吼道“你要干啥子 ,信不信我把你打倒在地”。面对郑良灿,神灯不敢与良灿打架,只好赶紧走开了。

我与良灿的关系很好,这个小伙子十分喜欢学习,才15岁左右的年纪,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吹得一手美妙动听的笛子。受郑良灿的影响,接下来的二、三年时间中,我也学会了吹笛子,几年时间,吹笛子的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可以这样说,没有郑良灿的来到,没有受他的影响,我是不可能去学吹竹笛的,因此,郑良灿算是我吹竹笛的启蒙老师了。

转眼,就要过年了,喂养有猪的社员,忙着开始宰杀肥猪,那个时候的政策,农民自由养的猪,要交一半给国家,只有半头猪是自己的,而且还要事先去公社供销社排号,轮流安排杀猪匠来队上杀猪。过年的气氛还是浓郁的,除了私人有猪杀,生产队也要杀猪,第一次遇到队上杀猪,每个人分得有四两肉,我们知青七个人,还是分得有2.8斤肉。除了杀猪,队上也在结算一年的劳动收获,工分值是2角1分,我是从1964年4月21日开始劳动的,包括我守海口的一个多月,扣去一年队上分配的粮食,或许还扣了一些什么,我拿到手上的只有21元6角。21.6元,是我下乡一年来的全部收益。郑良玉和徐佩琼要高些,也只多10元左右,李尚芝和周素碧比我还少,神灯来到队上8个月时间,没有出什么工,到头来不仅没有拿到一分钱,还倒欠生产队的粮食款。

34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2:57:00

(15)

郑良灿来到生产队,与我的配合一直很黙契。我俩负责菜园子,想方设法都要种好。有一天,我对他说“干脆去河西买点菜秧子回来种”,他说“要得”。河西公社的集市,与高草公社集市是错开的,一个是1、4、7,一个是2、5、8,单双号是错开的。河西的集市比高草公社集市大些,但是路程要远点,出门往左的方向。高草集市去过几次了,河西的集市还没去过,倒是想去逛逛。早饭后,我和郑良灿去河西赶场,李尚芝也要跟到去,那就一起去了,去河西,相当远,比高草远多了,顺着合营大队走完,还要经过黄联关,快临近河西时是一片开阔的河滩,河滩干枯了,穿着鞋也能走,这也是安宁河,河水从我们生产队下来的,河的深处也是要赶渡船的,这里河面比我们生产队宽多了,因此,乘船的村民还是很多,一趟船坐不下,第二趟才上去。

河西镇的场集比高草热闹多了,也比高草大至少一倍,距河西镇大约不足100米,有一条公路,这条路是西昌过来的,可能是通向木里方向的省道。在镇上把东西买完,我们就往回赶,到了队上我和良灿先把菜秧苗都栽好后,才吃的晚饭。

过了春节没二个月,就到了清明节,那个时候的清明节,村民是非常讲究的,不仅在家里要杀鸡煮肉,供奉先辈,还要把上坟用的供品放在背筐里,背到坟里插上香,蜡,把供品摆在坟头,祭奠一番,然后再烧钱纸。清明上坟,防止山火,当地政府是有明文规定的,但凡这个节点,各村的治安民兵都是要巡察的。好在当地社员都晓得上坟失火的后果,所以,各家各户都是相当小心的。

正好是1965年清明节的这一天,神灯和七队的一个知青,不晓得什么原因跑到6队与7队之间的后山上,居然把山火引燃了,燃烧的面积还相当大,整个公社的社员,基本上都出动前来参加灭火,我和郑良灿也去了,当时还不晓得是知青引发的山火。

大约过了二个星期,公社在活龙大队开公审大会,才晓得是公审宣判这二个放火的知青,主犯是七队的,这个人我晓得,就是交通厅11宿舍一拣二楼住的,姓名记不起了,反正相当熟悉,就在一楼凤妈的楼上。这个小伙子与神灯岁数差不多大,但很有心计,对社会十分不满。宣判会上,认定7队知青放的火,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神灯虽然没放火,但没有制止,也有责任,交给生产队监管。

我们的二亩水田,同生产队一样,种的也是小麦。四月的西昌农村,望不到边的麦田,与我们刚来生产队的景象一样,东南风吹得麦穗随风荡漾,正等待着人们的收获。

四月中下旬,收割麦子的时候开始了,等到把生产队的麦田收割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轮到社员收割。我们的二亩地,收获了不到800斤麦子。把所有的麦子晒干了,全部挑到郑良玉她们楼上的空房子里。

麦子收割回来了,要想吃到面粉,还得到有磨面机的生产队去加工。我们公社没有加工面粉的设备,只有裕龙公社的一个生产队在加工,我打听到具体地址后,把麦子挑到阁楼上去后没有几天时间,我和郑良灿各挑着几十斤麦子,准备去加工面粉。

这天,我和良灿上午就把麦子装起出门了,裕龙公社紧邻高草公社,我们看好了大致方向,边走边问,肩头上挑着担子,又不是空手走路,虽说只有50多斤的担子,走这么远的路也是相当恼火的。路,相当难走,其实就是一个田埂走向另一个田埂,弯弯曲曲,坡坡坎坎的,有的田埂路只有不足一尺宽,好在现在刚收完麦子没几天,还没有放水犁地,有好几次,走着走着,我都从田埂上踩到了麦田里,幸好麦田是干的。

郑良灿的体力比我强多了,他桃的麦子也多点,他在头里带路,我就跟在他屁股后头,也不管方向了,走累了,他歇下来,我就歇下来,都没带水,口渴了也只有忍到。一路上,我们都在打听地方,至少问了10来个沿途的农民,直到太阳偏西,看到一处村庄,见有人刚加工完面粉出来,才知道终于找到加工点了。这一路,等于我们又去了一趟河西,所不同的是,这次是挑着担子,比空手赶集累太多太多了。

面粉加工,也就是一个小小的作坊。来加工面粉的人还不少,都轮着排队的,问了一下,来加工面粉的都不是本公社附近的农民,有马道的,有高草的,除了就是经久公社的了,一共有20来个。

加工面粉工序还挺多,要想吃精面粉,还要多二道工序,当然,加工费自然要贵点,我给良灿说“我们就做最细的面粉”,他说“肯定的”。趁排队的功夫,我找到了加工房的老板,说能不能提前些给我们加工,路确实太远了,走夜路我们还害怕,又没走过。这个老板看我们是知青,又是二个娃娃,就与后面排队的协商了一下,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虽然给我们让了位子,但也等了6个人加工完,才给我们加工,加工100斤面粉,至少也要半个多小时,前面几个农民幸好加工的是粗粉,时间自然要快些。我们的麦子应该超过100斤了,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把我们的面粉加工完。

精粉装在郑良灿箩筐里了,麦麸子装在我箩筐里的,他的重量比来时重了,在离开加工坊时,我们把带来的饭团吃了,磨坊中反正有水,吃了饭团,喝了些水,我们就出发了,此时,太阳很快要下山了。返回的速度要快些,因为节省了打听路的时间,奔着马鞍山的方向,奔去。

回到生产队,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煤油灯,估计也是接近9点钟的时候了。生产队仓库坝坝头,聊天的社员还围在一起,不知谈论着什么。

李尚芝眼尖,扯起嗓门对郑良玉说“眼睛他们回来了”。

35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2:57:00

(16)

五月初的某一天,晴空万里,被四周大山环绕着的西昌盆地,一望无垠的麦浪,金灿灿的,随着一浪又一浪吹来的风,有节奏的摇晃着。活龙大队4至7生产队的麦地,都开始了春忙的身影。

饭后,随同生产队的几个社员,郑良灿和我拿上了专门挑柴用的扁担和砍刀,朝着远处有树林的大山走去。我们是去砍柴的,听社员说,路很远,都带上了饭团和水。通向山林的路,要经过一个农场,这个农场是国营的,职工也有好几百。当地的老乡时常都要进山砍柴,来回都要在农场歇歇脚。

合营农场地处在一片宽阔的山谷之中,周围没树,偶尔有零星的树在山谷上,依然掩盖不住四周荒凉的环境。四周的坡地上盖有不少平房,办公区和职工宿舍都分布在附近。农场以男职工居多,不少农场员工也迎娶附近生产队的姑娘,我们生产队就有2个姑娘嫁了出去。时不时的要回趟娘家,穿戴都体面光滑,比起困苦的娘家生产队,有意的还要到处溜达溜达,着实显摆显摆够了。农场以种植为主,同时也养育着不少的良种马,还有养猪场和养鸡场。时不时的农场要放露天电影,每当放电影的夜晚,附近年轻点社员差不多都要去,那怕是走一个小时的夜路,也阻挡不了前往。

这是我下农村后的第一次砍柴,对于有多远的路程,心中是没数的,反正走了快二小时路程了,仍然还是这个山丘连着那个山丘,也没看到茂密的树林。一路上,大片光秃秃的山地,除了满山的荒草,再也看不见些许的青山绿水,数以万亩荒凉地带,足以见证解放16年了的西昌盆谷,依旧生活着度日如年贫苦农民,在一个连饭都吃不饱,衣不避体的现实情况下,谁又会想去改天翻地呢?况且,在那个年代,连政府也没有足够的经济财力来改变这里穷山恶水的现状。

远处,渐渐地显露出葱郁的山林,慢慢地,随着脚步的前移,终于看见了茂密的松树林,迈身于松树林中,每一棵的松树笔直的冲上天,20米以上的高度,密密麻麻地插在山地上,整个树林的松枝把阳光挡在了外面,地上落满了松果,还有齐腰深的茅草布满树林,每前进一步都得小心。各种鸟儿在树林中欢快地啼鸣着,自由自在地,纵情地生活在这片富裕的树林中。

松树的直径都不是很粗,一般的松树也就五寸左右,很少看到有一尺以上的。这或许与松树的习性有关系。同行的社员说“松树脆性,不适合做家具,但作为农村这种土坯房,用做梁柱还是可以的”。之所以解放初期,国家在芦山飞机播撒松树籽,是经过科学的考证,这遍荒芜的芦山土质和气候,是适合种植的。经过了10多年来的实践,充分证明了当初播撒松籽的正确。

我们去砍柴的位置,不是往西昌邛海去的那一个方向,而是更朝里面走的位置,砍柴的那座山是不是芦山,也没问,反正知道这里也是成片的松树林。还有,这里的海拔显得比其它山坡高多了,因为来时就觉得一直在往山上爬,也感觉很累,中途还停下来歇息了一会,喝了点水,才继续往上走的。

到了目的地,同村的社员就四散分开了,我和郑良灿还是在一起。所谓砍柴,其实就是把松树干枯了的枝干砍下来,树木是禁止砍伐的,这里的护林员随时都在巡逻,只要听到砍伐声,就要过来瞧瞧。若是真有人砍树,是要拘捕的,还要罚款。因此,当地的村民还是懂得政策的,况且村民也胆小,老实,并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干。

松树下面能够到手的枯枝,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偶尔也能碰到一技,但大多的枯枝还在上面,要爬树上去才能砍下来。我根本不会爬树,郑良灿是比我能干,在树下看准了枯枝,他很快地爬上去砍了下来,即便这样,也是费时费力的,因为一棵树上最多也就一、二根枯枝,有粗有细的,都要把它砍下来。我们在树下转了一大圈,找了10多棵树,也没能砍下多少来。我对良灿说“可能枯枝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实在不行,砍点下面的松技吧,我们不砍树木,弄点技叶,问题不大吧”。郑良灿最后又找了些枯枝,实在不够,我就砍了点鲜活的树枝,活树枝是湿的,砍下去就冒出白汁,结果,也没砍多少活树技,因为湿的太重了,多了也挑不起走。

社员们砍柴很有经验,早早地就把柴砍好,捆好了。看见我们还在清理,也热心地过来帮我们捆绑好。大家伙都把柴绑好后,座在一团,把随身带的饭团拿出来吃了,休息了一会,就迈开了回家的步伐。

说来也奇怪,空手上山时,大家都走得不是很快,把柴放在了肩膀上,有重量了,反而小跑步地向山下奔去,我这捆柴,估计也不到80斤,良灿的比我重,也跟着社员跑了起来,柴担子压在我肩膀上,我根本小跑不起来,只有慢慢地掉在后头,走到合营农场时,社员们都歇息了好一阵子,看到我气喘唏唏地才赶到,不略而同的全都笑了起来

36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2:58:00

(17)

我和郑良灿把柴火挑回家中,是太阳正午已过的时分。郑良玉,徐佩琼她们都上工去了,我看了一下锅头,给我们留了饭菜的,良灿和我正在吃饭的时候,队长气喘嘘嘘的扑进门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芦山遭火了,赶紧去灭火,记到把锄头带上,铲出隔离带来”。我和良灿一听,赶紧把饭叭在嘴巴头,然后,抓起一把锄头,就奔了出去。

芦山失火,这是我下乡后第一次碰到的事,之前,也没听说过,也没遇到过,到底要怎样去铲隔离带,也没有人说起过,就这么出门了,说真的,心头一点办法都没有,反正,跟着社员往着火的方向奔去,就行了。

走出院子,抬头西望,果然,在邛海的方向,芦山上空烟雾腾腾,一股股巨大的浓烟随着阵阵西南风的助力,火势凶猛而快速地向四周延伸,见此情景,我和良灿不由而同的加快了步伐,还有公社其他大队,生产队的社员和知青,朝着烟火的方向,开始了一阵小跑。

从活龙大队赶往失火地点,还是要经过马鞍山,进入马道后,四面八方救火的队伍正在聚集,有从西昌方向来的解放军和消防战士;有西昌城内的机关干部;有小庙、高萆、裕龙公社赶来的社员,加上黄联关和经久公社的社员,这支大约有千人以上的灭火队伍,前前后后的,呈伞形散开,全都朝着火的山头扑去。除了这支灭火队伍,还有一支灭火队伍正在从邛海那个方向,往芦山失火地点赶去。

马鞍山与马道后面的山是紧临芦山的,从马道后山一直往上攀登,越往深处走,山林的植被越加茂密,浅处的茅草都有齐腰深,深处的茅草差不多有人这么高,倘若一个人在这么厚实的茅草丛中行走,还真不容易被人发现。

渐渐地,我和良灿距失火的山头越来越近了,前来灭火的人群也四处分散开来,只有我和良灿没有分开,始终一前一后的紧跟着,一边观察着山上的火势,一边小心地移动脚步。这时,大火离我们只有300米左右了,火在上方,我和良灿处于火势的下方,在这个位置,我对良灿说:“我们就从这开始铲防火带吧”,他说:“可以”,于是,我们挥动手中的锄头,开始铲起防火带,在我们的左右方,也有10来个社员,见我们铲开了,他们也跟着铲起防火带来。

我们正在铲着铲着,突然,我感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抬头一瞧,一股突如而来的大风,把火势递送了下来,火借风势,风借火威,10多秒钟的功夫,一团大火朝我们席面袭来,估计不足20米的距离,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我大喊一声,快跑,猛然间,我与良灿就势往山下滚去,幸好我们反应还相当迅速,要是再晚个几秒钟,肯定就遭了。

这一滚,痛也不晓得了,只要逃过火海,就是万幸。我们往下滚了至少100米,我扶着一棵松树,站了起来,发现风势又转了方向,朝左边的方向吹去。紧接着,我开始呼唤郑良灿,他们距我20米左右的地方站了起来。我们赶紧靠在一起,嘴里直呼“好险呀”。这时,从上面下来几个人,来到我们面前,其中一个干部摸样的人对着我们说“锄防火线千万不能站在下风口,太危险了”。说着,就带着我们往己经燃烧过的山地走去。

来到山上面已经被火烧过的安全地带,己经站有不少的人,其中干部摸样的人在指挥着什么,在他的分派下,人们陆续朝指派的地点出发,我和良灿也被安排在往马鞍山位置的地点,这里离火的地点还远,至少有好几公里,但周围仍然是茂盛的松树,在稍微宽阔的地方,都排成一行,有计划,有规模地铲防火沟,防火沟上下宽度不少于10米,在这10米宽的范围内,要把树林中所有的茅草铲干净,只要把地皮上的茅草铲除,就可以阻止火势的漫延。

铲防火带还真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在这近百人的队伍中,大家挥锄铲草,一点都没有停滞,一点都没有休息,一点都没有人喊累,一门心思地只顾着埋头挥锄,很快地,一条宽10米,长约数百米的防火带,在大家不知疲倦的挥锄中,在夕阳西下之前,就这么快地完成了。

通过这次芦山灭火,也让我真正学习到不少知识,也体验了山火给人们带来的危害和财产损失。1965年5月的这次芦山火灾,并不止燃烧了只有一天,据说参加救火的解放军战士,牺牲了好几个,受伤的战士和社员相当多。

靠近马道附近的山火,随着风势的影响,逐渐向芦山邛海方向逼近,我们在马道与马鞍山之间的山林中,锄出了二十余公里的防火带,有效地阻止了火势向马鞍山方向的扩展。

夕阳,映红了马鞍山脉。眼看太阳就要落山,领队的干部对我和良灿,你们也累了,年纪也小,就不要再参加灭火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个时候,我才感到真的是累了,真的是饿了,真的是口渴了,望着此时己经落山的太阳,拖着疲惫的瘦小身驱,朝着活龙大队五生产小队的方向,又走了近20里的路,才迈进了家门。

饭后,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带着疲乏的身体,渐渐地进入了梦中

37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2:58:00

(18)

活龙五生产小队紧靠西边稍中的位置,有一个由土坯墙修建的房子,房屋左右各二间,中间是堂屋,堂屋靠里有一个扶梯,上扶梯空着的几间屋,堆放着粮食,园木,农具等杂物,屋子的左边是厨房,右边是猪圈,这是社员邹相成的家。邹相成50左右年龄,人长得又矮又瘦,长年被紫外线烘烤的脸庞,酱红酱红的,犹如一块被烟熏的腊肉。不管春夏秋冬,都穿着一件羊皮背心,腰间系着一根麻绳,一根细长细长的旱烟枪,除了睡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张略有几根胡子,牙齿黑得象煤球一样的嘴巴。一根长约丈把的牛鞭,是他指挥牛群的工具,生产队的20来头大水牛,不论是农忙还是农闲,都归他放养。每当农忙季节,田间耕地耙田,总会有一个弱小的身影在晃动,他手中那条鞭子,细细地一个动作,耕牛都会乖乖地随着鞭子的影子,或是前行,或是拐弯,或是后退,犹如中央乐团的总指挥一般,一根小小的棍子,数以百计的乐器无不随着小掍,时而高昻,时而低沉,时而欢快,时而优美,演绎着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邹相成贫农出身,没有文化,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待人厚到,祥和的面容在他那酱红酱红的脸上,始终有着一股慈祥的笑容,让人感到亲切。他的老伴比他身材还要高大不少,也是一个能持家耐劳的家庭主妇,男主外,女主内,因此,家里的大大小小开支或是添置,在那个一分钱都恨不得掰开来花的时代,本来家里都穷得连贼都不会进了,当然一切都是她说了算。她叫啥名谁记不清了,反正我们都喊她“邹大妈”。

邹相成有二儿一女,大儿子邹仕亮,当时大约与李尚芝差不多的年龄,长得五短身材,气力很大,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少言寡语,虽没读二年书,但心头还是亮敞着的。二儿子邹仕先,比我还小一岁,但显得灵活,凡事都爰动点脑筋,因此深受邹相成喜爱,尽管家里很穷,就算挤干了汗水,也一直让邹仕先读完了小学,接着读初中,初中读完接着读高中,我们去的时候,他正好初中快要毕业了。

邹仕先读中学的地点在河西,离家远,基本上是一周回来一趟,我与他在一起的机会不多,遇到是寒暑假,我们的接触就多了。因此,我与邹仕先的友情,是逐步形成的。

邹仕先的个头比他哥还要矮些,不足1米6,方正的脸庞,与他哥一样,也是浓眉大眼,一股男人味十足,人也较聪明,学习一直都跟得上,虽不是名列前茅,但也是中流之上,由于见多识广,脑子也特别灵光,爱思考,说起话来有板有眼的,尤其在家里头,提个建议,或是搞个创新,深得老爹的喜欢。因此,邹相成自不待言的把希望寄托在二儿子身上,所作所为,也偏向着老二。

老大邹仕亮对父亲偏爱老二,是从较长时间生活中感受到的,时间长了,兄弟间的矛盾在慢慢地积聚,从不明显的不满,到有意识的发泄,邹仕亮对他这个弟弟越发的嫉妒了起来。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兄弟二人的冲突随时都在产生,还有二次邹仕亮挥拳暴打老二的情况发生,幸好队上及时调解,我也从中劝邹仕先忍一忍,毕竟是亲兄弟,何必弄得如同仇人一般。

面对兄弟二人之间存在的矛盾,邹相成看到老大到了该说亲的年龄,就找媒人给他找了一个对象,又腾出一块宅基地,在距他家不远处重新盖了几间房,来年的春节期间,邹仕亮也满意地迎娶了新娘子,开始了独自的生活,至此,俩兄弟之间的茅盾,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邹相成的三女儿叫邹仕风,比邹仕先小四岁多,农村一直存在重男轻女的思想,邹相成夫妻也一样,想到女儿到时候都要打发出去,因此,生活的天平还是没有偏向邹仕风,自我到生产队起,不晓得是生活的困境,还是旧思想的传统观念,邹相成就没送邹仕风去上过学,连小学也没读过。

其实,邹仕风长得与他二个哥哥差不多,虽谈不上有多漂亮,但也是相当耐看,平时少言寡语,打我去生产队开始,我就发现她每天不停地干活,10岁不到的小女娃娃,连同其他同龄的娃娃一起,其弱小的身影,就穿梭在田间地头了。除了白天上工外,回到家里照样忙这忙那,同时,还时不时地关心着父母的身体,那个年代的农村生活,为了生存,为了家里人的身体,为了尽量吃得好点,穿得暖点,就己经很知足了。

邹仕风在16岁多点,邹相成夫妻就给她寻了婆家,听说是河西镇的,家庭条件还可以,在定亲的第二年,就把邹仕风打发了出去。

老大和老三都出去了,家里就剩邹仕先这个儿子了,在那些年,每逢邹仕先回来,总要来找我聊天,高中毕业后,我建议他报考西昌农大,这样离家近,也可以抽空回来照看父母亲,他接受了我的意见,最终报考西昌农大,居然被录取了。

邹仕先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在河西镇做副镇长,那时我己返城,在交通厅物资处工作,期间,他曾领着河西镇的妇联来了一趟成都,我也抽时间陪了他们一天,邹仕先看到我的热情接待,自然感到由衷的高兴。

38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2:59:00

(19)

潘守成,中等身材,18岁不到的年龄,被太阳熏黑的脸庞,一双乌黑的双眼,透露出活泼,自信和坚忍,一个地地道道的回乡知识青年,在潘氏,在活龙五生产小队,也算是旺门家族了。我下乡到活龙五队时,潘守成就与他母亲王大珍相依为命,父亲在大食堂时期中被活活饿死了,靠着母亲王大珍的勤俭,勉强把这棵独苗拉扯成人,想方设法的供他上学读书,好在这个娃娃聪慧过人,学习成绩在学校名列前茅,看到儿子终于学习有成,被岁月刻下的印记,以及内心中难以言表的喜悦,都映衬在堆满皱纹的脸庞上。

1962年,高中毕业后,潘守成以优异的高考成绩,被南京陆军军官学院录取。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潘守成面对捧在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内心又是激动,又是忧虑,激动的是十年寒窗努力,苍天不负读书人,如今终于有所回报,而且还是一所军官院校,忧虑的是,我是家中独苗,我走后,把年迈的老母亲一个人丢在家中,谁来为她砍柴种地,谁来为她供奉天年。面对现实,在那短短地10多天时间中,他陷入深深地烦恼之中,内心深处难以做出最后的选择。

与普通社员一样,在潘屯这个寨子里,潘守成的家也是由土坯房修建的老旧住宅,这个房子的修建,可能都是在潘守成出生之前了,虽然也有堂屋和卧室,但建造结构与其他住户大致相同,厨房和猪圈是分开的,堂屋外面,有一开阔的小院子,院子的房前屋后也是种满了石榴树,一群小鸡在母鸡的引领下,欢快的寻觅着可食的东西,尽管猪圈与厨房是隔开的,无论把家庭卫生做得多么干净,苍蝇仍然随处飞舞,一点也不在乎人们的驱赶和灭杀。房子是有些年头了,西侧和东侧的墙面被常年的风吹雨淋,早己是破烂不堪,如今家中只剩二人,这10来年一直为了儿子的读书,省吃俭用地勉强维持生活,那里还有闲钱来重建或维修房子。

潘守成要去南京军官学校读书的消息最终还是被王大珍知道了,潘守成也知道,瞒是瞒不住的,既然母亲问起了这个事情,也只有如实地告诉母亲了。本来,王大珍并不晓得军官学校是干啥子的。毕竟屯子里也有好些个复员军人,其它生产队也有文化人,不把这件事搞清楚,她是不放心的。某一天,王大珍跑到庄屯去找了一个熟人,这个人前些年刚复员回到生产队,看到王大珍来找他,询问陆军军官学院是干什么的,这个姓庄的社员告诉她:“南京陆军军官学院是国家为部队培养的人才,毕业后至少都是连级干部,全部都要分配到部队上的”,完了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蒋介石叫嚣要反攻大陆,弄不好这批大学生是国家急需的人才,毕业后直接到部队参战”。

王大珍清楚了儿子所去的学院后,赶紧跑回家,当着队上干部和邻居的面,对儿子说“这个学校你不准去读了,你非要去,我就死在你面前”,看到母亲这样的问话,犹如一支冰箭,射入了潘守成心中,呆呆地,良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事情都己经摆开了,瞒已经瞒不过去了,如今母亲又说出这样刺心的话来,又该怎么办呢?

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又是陆军学院,这是潘守成一生的希望,从内心来说,他是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的,既然母亲己经知道了,潘守成决定瞒着母亲,偷偷地去西昌,搭乘部队接新兵的汽车。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潘守成将头晚上准备好的背包拿上,轻手轻脚的走到母亲房前,推开虚掩着的门,望着床上熟睡的母亲,情不自尽的流下了泪水,朝着屋内深深地一拜,然后抽身出门,快速地消失在潘屯,步上了前往西昌县城的方向。

隔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王大珍突然醒了过来,或是心中早有预感,翻起身,直接朝儿子住房奔去,推开门,不见了儿子的身影,赶紧又到附近找了一圈,仍然没看见儿子,这时,隔壁的潘大叔对王大珍说“你儿子是不是己经去西昌了哟”,听到这句话,忽然哭喊着“天啦,你是不让我活了呀”,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王大珍的哭闹声惊动了潘屯的人,差不多都跑到王大珍家门口,把情况弄清楚后,有人说“现在追到西昌县城可能还来得及,接兵的汽车都要吃了中午饭才走”,邻居中有人这样一说,王大珍方才清醒了过来,赶紧找了二个亲戚,手忙脚乱地朝西昌方向追了下去。

王大珍一路追到西昌县城,老远地就看见西昌县城广场上人山人海,几辆迎接新兵的军用卡车,己经站满换了军装的新兵,军用卡车正要整装待发,县武装部的还在对着广播讲得什么,最多还有半个小时,车队就要出发了。来接新兵的车辆,只有一辆卡车是接军校新生的。

王大珍三步并作两步,迈着缠绕过的小脚,气喘嘘嘘地扑向接新兵的卡车,在众多卡车中到处寻觅着儿子。其实,王大珍一出现广场上,潘守成就看到了,只是穿的是新军装,王大珍费了好大劲才把儿子认出来。一看到儿子,一边痛哭着,一边使劲地抓住儿子的衣服,死死也不松手。接兵的军官问清了情况,又给王大珍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可是,王大珍死活也不让儿子去读军校,并且说“他要走可以,我立马撞死在他面前”,看到如此景况,接兵的也只好婉息地叹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潘守成只好屈服于母亲了。

回到生产队后,潘守成至少有几个月时间没有恢复正常的状态,话也说得更少了,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又过了些日子,才逐渐地回到了现实,开始了有序的生活。

知识青年到生产队,对于潘守成来说,似乎给他带来丝丝欣慰,毕竟又多了几个成都来的知青,也多了些田间地头聊天的知音,尽管读军校成了心中永远抹不去的遗憾,但面对现实生活,总得发挥自己的知识能量,做点自己该做的事了。

大约又过了不到二年时间,王大珍给他寻了一亲事,姑娘是河西镇的,姓范,人长得端庄秀丽,也读过中学,个头与潘守成差不多,岁数小二岁。

为了儿子结婚,王大珍终究还是把旧房子翻新了,翻新房屋,我和良灿都去帮工了,农村修房好象没用多少时间,一个月不到,唤然一新的住宅就呈现在人们的眼前。结婚这天,村子里头热闹得很,李尚芝更是找到了显示才能的机会,又是唱歌,又是跳舞,逗得社员笑得乐开了花。那天办婚事,杀了头猪,买了几十斤白酒,在院子头摆了40多桌,娘家的人也来了不少,我们生产队基本上每家都去了人,临村的亲戚也都到了。自从结婚以后,潘守成似乎也开郎了不少,紫铜色的脸庞时不时地泛起了笑容,话也特别多了。

潘守成结婚没多久,就被公社任命为活龙大队党支部书记,大队长,担任职务后的他,基本上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中,偶尔生产队开会,也能见到他的身影。

我们在农村的几年中,感觉象潘守成这样有能力的回乡知青不是很多,而他也不是钻营取巧想当官的料,凭着自身能力,全心身地带领全大队的社员搞好生产,除此之外,他也不再贪求什么了,他给我的印象就是聪明能干吃苦耐劳,我们返城后,他仍然还是大队长,但多了三个儿子,他的儿子长大后都挺能干,学会了开车,除了干农活,还在外跑运输赚钱,都在队上新盖了二楼一底的砖瓦房,生活自然好多了。再后来,潘守成被任命于马鞍山堰渠管理处的主任,直到退休。

39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2:59:00

(20)

卢本志,复员军人,25岁左右年龄,瘦高瘦高的个头,差不多接近1米83,由于人太高,人又瘦,常年都弯着个腰,除了晚上睡觉,嘴上从没停过旱烟袋,生产队的都不叫他名字,见到他都喊“弯烟”,以至于我们去了这么久,都不晓得他的名字叫什么,也就跟着村民“弯烟,弯烟”的叫着。兴许是认可或是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弯烟也就认可了。

弯烟不是当地人,是当兵复员后经人介绍过来的上门女婿,或许是家中没有人了,他过来后把弟弟也随同带了过来。弟弟叫卢本龙,比他哥小好几岁,个头比他哥矮了一大截,最多也就1米5多点,加之又患了眼疾,视力最多也就0.5,还怕见光,因此,不管天晴下雨,都戴着草帽,以免被太阳直接照射,若是不戴草帽,被太阳照射过的眼睛就会不停地流泪,长相也显得丑陋,也没读过书,因此,自已感觉见不得人似的,从不主动与人交谈,走路,干活都是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别人看到他丑陋的面孔。

与弟弟恰恰相反,哥哥卢本志不仅人长得高大,而且还相当帅气,加上又读过初中,在部队的几年,就己经是排长了,转业复员后不久,就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根据他本人的经历和部队的表现,西昌县人武部就任命他为经久公社的民兵营长,负责训练公社各生产队的基干民兵,同时,还给他配备了一支步枪,作为培训基干民兵的器械。

我们来到生产队的时候,卢本志己经是上门女婿了,估计时间也不会太久,他的家距我们知青住处也不是太远,出了门顺着小道走几分钟就到了,家里除了他爱人和弟弟,就没见过有小孩。

按照卢本志公社基干民兵营长的职务,理所当然的也是生产队的干部成员了,凡是生产队开会,除了队长,贫协主席讲话外,他也得讲上几句,尤其是1961年左右,凉山又处于敏感地区,时不时的防特防空等任务还得布置下来,夜晚轮流值守是必然地了,就是我们下农村后,也要加入基干民兵,我和良灿以及其他三个民兵也是经常在村子四周巡逻,步枪只有一支,我们就轮流拿着。有一天夜晚巡逻时,午夜己过,在快走到乱葬岗附近时,远远地就看见一只豹子,在乱葬岗山坡下正往下走,豹子在乱葬岗山坡的出现,我们五个人都同时看见了,夜间,豹子的眼睛象手电筒一样是发亮的,远远地就看见一对闪亮的眼睛在往屯子方向走来。

见此情况,我们五个人停止了前行,躲藏在一处田坎后面,我慌忙地对良灿说“赶紧把子弹上腔”,与此同时,其他四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棍棒,手电简也紧紧地抓在手里,我们五个人潜伏在田坎后面,前面离乱葬岗不足400米,身后距村庄也有150米,这个时候去喊人己经来不及了,五个人藏在田坎后面,田坎的上面不远处栽有不少石榴树,多多少少起了一些隐藏的作用。此时,我们五个人大气都不敢喘,内心紧张得难以言表,紧张的,全神贯注的目视着前方豹子灯笼一般的双眼,幸好豹子并没有直奔我们藏身的地点,而是在原地不停地慢走着,大约过了20分钟左右,豹子在距离我们200多米远的地方,朝着庄屯方向缓慢地走了过去,直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我们五个人才慌忙地撤回生产队仓库之中,大家的脸全被吓白了,不停地说到“好险,好险”,还真遇到豹子了。

第二天,我们把昨晚上碰到豹子的事给弯烟说了,他说“你们处理得好,只要不主动攻击它,它也不会袭击人的”。接着,他还说,你们知青来之前,公社民兵还配合县公安局的在凉山深处逮捕过空投特务,一呆就是好几天,比你们巡夜累多了。

除了兼负公社基干民兵的训练,生产队的活路和家里的农活,弯烟也照常参加,虽然是个上门女婿,但家里面的大事还是他说了算,一般的挑水,砍柴,割草,种自留地等活,大都落在了弟弟卢本龙身上了。

这个上门女婿的家并不怎么富有,破旧的几间土坯住房,一个较为宽敞的院子,院子较深,进院子对面就是一排土坯房,猪圈,厨房和弯烟夫妻的住房是连在一起的,右边拐弯也有几间房子,但这几间房子不是用土坯修建的,而是用泥巴加谷草叠上去的,房子有些年头了,显得十分破烂,卢本龙住了一间,一间堆放粮食,一间堆放柴火。看起来弯烟夫妻住的房子要比右边的房子好多了。院子中间和房子的后面种植了不少的石榴树,猪圈里养了一头黑毛的猪,猪也不大,也就50来斤左右,进门的一棵石榴树上,栓着一只黄色的土狗,別看是土狗,见到生人一个劲的叫唤,要不是用铁链子栓起的,非得把人咬出血不可。

弯烟这人爱开玩笑,平时在一起摆龙门阵也恢谐得很,尽管别人听他摆龙门阵笑得前呼后仰,他却一点都不笑,拖着他那外地口音不紧不慢地继续讲下去,他毕竟走南闯北见得多,又当了几年兵,肚子里的东西自然比村民强多了,加上他那恢谐的口腔,每到农活休息或是下工后在仓库门前,都会见到一堆人围在他的周围。

弯烟是个懂爱心的人,又是党员,又是基干民兵营长,对于生产队的大事少不了他的出谋划策,但凡村上有穷困户,也少不了他或多或少的资助。

每年的征兵工作,那是他份内的事,我们生产队好几个男青年,到了入伍的年龄,整个过程都是他亲自带队前往公社或县城体检,直到录取送上接兵的汽车。同时,还要做好整个公社的拥军优属工作。

对于我们几个知青,弯烟也是处处关照,时时记惦在心里,生活上,思想上,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记得1969年7月15日,成昆铁路西昌段通车,听说吴法宪要亲自到西昌剪彩,在这之前,我和郑良灿参加了基干民兵的培训,用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在经久公社的坝子上,整个公社约800名民兵都在训练走正步,训练走正步都是空着手的,手中连一根掍子都没有拿,衣装也是各穿各的,高高矮矮,胖胖瘦瘦,混淆在一起,若不是看到20人一排的列队,还以为要去干活的队伍。就这样,在卢本志的亲自训练下,尽管民兵们操着不整齐的步伐,走了20多天步也是你出左脚,我出右脚,双手也是乱舞,整个训练场上五花八门,农民的素质就这样,弯烟拿到也没办法,也只好拿去充数了。

1969年7月15日这天,我们夜里1点左右就出发向西昌广场了,经久公社的几百个民兵被安排在一座山坡上,整夜都没能睡觉,刚开始大家还排队站在那里,没有熬过三个小时,全都来不起了,三三两两地坐在草地上,或躺在草地上,下面既没有一有一层布,上面也没有一丝盖地,就这样坚持到天蒙蒙亮,这时,大家的尿都胀了,举目一望,所有山坡上黑麻麻的站满了人,男男女女都有,我实在忍不住了,只有悄悄地蹲在地上把尿放了,才感到周身舒服了下来。

天己经大亮了,太阳也跃了出来。这时,整个迎接吴法宪的会场都沸腾了起来,真正主会场的位置在那里,我和良灿至今都不知道,因为,我们公社民兵的位置距主会场还远得很,四周红旗飘舞,彩球挂在高高的桅干上,随风摆动,这座山连着那座山,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大约上午10点正,四周的高音喇叭播放起国歌,又过了半小时,才响起了成昆铁路西昌段宣布正式通车的声音,接着,包括吴法宪在内的几个大人物,先后都做了激动人心的讲话,所有山头都响起了杂乱呼喊声,人群全都混乱了,原本在一起的民兵们大多乱走乱窜了起来,高音喇叭中不断散发出来的刺耳声,整个山头都乱了起来,根本没听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

中午12点前,会议结束了,所有山坡的人都在撤退,这次庆典大会西昌县委组织了大约10万人的会场,各个公社的民兵都去了,加上县政府各机关,各乡镇的干部,算得上相当隆重了。会议结束,各个山头的民兵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间,集结的队伍才陆续散去,留在山坡上的,除了一堆堆粪便,就是随处丢弃的果皮,废纸,以及遗忘的衣服或是背包,整个山坡,留下的全是垃圾。

这次成昆铁路西昌段开通庆祝大会,我连主会场的边边都不知道设在那里,当然,更不晓得吴法宪他们北京来的大人物了,反正,这次庆典活动,我是被累惨了的,一整夜没睡觉不说,连口水也没得到喝,人象虚脱了似的,走路都是昏昏的,整个脑袋胀得不行,双眼困极了,至于怎么走回生产队的,走了多少时间,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了,只晓得我拖着困乏的身躯回去后,连饭都没有吃,直接睡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

40楼
5201314 发表于:2023/2/16 23:00:00

(21)

来到农村半年以后,知青间相互的走动,了解逐渐开始了。活龙大队1至7队,五队在稍微中后的位置,一队、二队最远,在马鞍山的山脚下,一队和二队是紧连在一起的,就连住宅也是紧靠在一起的。如果不是呆个一个月以上的时间,一个陌生的外人,绝对分不清楚那家属于一队的社员,那家又是属于二队的社员,因为这二个队的社员基本上是混杂在一起的,就是一个院子里的社员,有一队的,也有二队的,除了上工,各走各的田间,下工以后,担水,洗菜都在共用的一个水塘里。

因此,一队和二队的知青,除了所住的房间不同,其实也是离得相当近的,相距不到10米,每到吃饭的时候,这两个队的知青都端着饭,你来看看我吃的啥子,我也来瞧瞧你们吃的啥子,尽管知青点的生活都差不多,但凡有点好吃的,免不了要夹上几筷子。

一队的知青没有几个,赵云长(我们都叫他小胖娃),杨孟康,唐金全,女知青凤美云,女知青代明俊,女知青扬景萱。二队的知青也没几个,李守忠,王维新,骆兴昌,女知青彭光全。

在整个知青点中,我们五队的知青与马鞍山的知青是走得最勤的,因此,时间长了,彼此间也有所了解。凤美云和彭光全是交通厅大院的,扬孟康与郑良灿他们都是农村五巷的,彼此都是临居,王维新是成都体院的,其他几个都住在武候祠大衔,浆洗街,洗面桥的,全都是属于浆洗街办事处下去的,所以,都显得比较熟悉与随便。

王维新,矮小的个子,也就1米5多点的个头,20岁左右的年龄,人长得结实,把上身脱掉,一身的肌肉一看就是从小开始锻炼的,他家住在成都体育学院,父母亲就是体育学院的老师,或许是受环境和父母的影响,王维新从上小学起就热爱上了体育,来到知青点后,还经常给大家表演各种体操项目,吊环、跳马、双杠、单杠、举重、哑铃等都是他的拿手绝技,在生产队给社员表演时,掌声不断。王维新不爱多说话,与知青间的交往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己。

知青的命运总是充满着意外,王维新短暂得更是让人不可思议。文化大革命中,1968年的初夏,在某一天的上午,王维新,扬孟康和我,约到去春熙路逛街,我们是走路往市中心去的。五月初的成都,仍然沉浸在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洪流之中,人来人往的行人,胸前都佩戴着毛主席像章,各种宣传车张灯结彩,车厢的周围贴满了宣传标语,车上的广播声由远而近的循环着播放着口号或者是造反派歌曲,路上还有不少男女青年,衣袖上佩戴着红卫兵或是某某造反兵团的红袖套,走到红照壁,人民南路时,各种大字报和大幅标语贴满了街道的两边,天府广场更是彩旗飘舞,“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巨幅标语挂在天府广场的正中央,高音喇叭中时不时地响起造反派的口号声。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们三个人仍然有说有笑地往春熙路走去,我们胸前照样佩戴着毛主席像章。到了春熙路,也只是到处看了一下,身上没有钱,自然也没有买东西,中午时分,在春熙路的面店,我们各吃了一碗小面,然后,走路往回家的路上赶,我们三个都住在一个方向,自然也是同路返回。

中午大约一点多钟,我们三个人并排走上了老南门大桥,扬孟康靠左边,王维新在中间,我在王维新的右边,南门大桥的人行道并没有多宽,梯坎下面是车辆和自行车往来的路,那天南门大桥的车辆和自行车还相当多,车水马龙一般你来我往,根本不敢走下人行道。三个人基本上的紧靠在一起并排走的,从南大街走向南门大桥四分之三时,再有几步就走出南门大桥了,正在此时,从南桥百货公司四楼射出一颗子弹,不偏不依地击中王维新的心脏,他突然就倒在地上了,我和扬孟康感到突然,王维新咋个就忽然倒地不起了呢?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是被子弹击中的,我和扬孟康同时蹲下身去,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维新中弹不到一分钟,胸口心脏部位冒血了,己经停止了呼吸,这个时候,桥上的行人差不多都围了过来,绝大多数是衣袖上佩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也有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胸前都佩戴着各式各样的毛主席像章,大家手忙脚乱地说着什么,我和扬孟康立马傻在了那里,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一个与我们并排在一起的人,说死了就这么死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还以为是在观看警匪大片呢?根本不相信王维新就死在我的面前,事后回想,极恐思恐,当时那一颗子弹稍微往右点点,那倒下去的就不是王维新,而是我了,或许,这就是命。因为这颗子弹是没有目标的,并没有针对谁,打抢的人或许就是过过枪瘾,毕竟那天并没有发生两个派别的枪斗。

大约一个小时不到,警察来了不少,这种情况下,我和扬孟康也不可能走,至于事件发生的情况,我们如实给警察讲了,他们也认真地做了笔录,再过半小时,殡葬馆的面包车来了,把王维新的尸体抬了上去,我和扬孟康没有跟去,而是赶紧跑到体育学院王维新的家里,把王维新的告诉了他的父母。同时,还协同他父母在家门口搭起了灵堂。文化大革命中的成都体育学院,基本上没有什么学生了,整个教室空荡荡的,只有居住在体育学院的教职员工,还在空荡荡地校园内晃动着身影。

王维新火化那天,当时回成都的活龙大队的知青都去了,看着一个20岁刚出头的生命,就这样在文化大革命中无缘无故地就消逝了,感觉是梦,但又是活生生的事实。可叹生命的脆弱,还有文化大革命运动中所造成的,象王维新一样的生命,都被无情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夺去了年轻的生命。

至于枪杀王维新的罪犯,公安局到底破案没有,想必在那动荡的时代,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吧!

王维新火化后没几天,我就搭乘父亲的客车回到了西昌。回到生产队后,我把王维新的死因告诉活龙大队的知青,大家除了叹息和沉默,又能怎样呢?

李守忠的死,是相当突然的,与王维新不同的是,他不是被流弹击中,而是死于肺出血,王维新长得矮小结实,李守忠却长得高大而瘦弱,白白的肌肤,帅气的容貌,待人接物宾宾有礼,肚子里面也有知识,讲起话来一套是一套的。我与李守忠还算知己,每一次去马鞍山,与他待的时间总要多一点,只是不知道他家住在那里,家里面又有什么人

1968年下半年,公社在黄联关成立了农场,公社的知青去了不少,我们生产队的神灯,二队的李守忠都被调了过去,黄联关农场我去过好几次,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整个农场座落在四面环山的谷地里,农场修建了不少居舍,男女住宅是分开的,下面是食堂,去的知青都不必自己做饭,食堂配有厨师,专门负责做饭,但吃饭是要凭饭票的,大多数知青都说吃不饱,少不了自己也要想法去偷鸡摸狗,下山去偷点农民的蔬菜或是鸡鸭,来填充自己的不足。

68年的年底,我和郑良灿再去黄联农场时,没有见到李守忠,农场的知青告诉我说“李守忠病死了,就埋在后山脚下”,闻听李守忠死了,虽感突然,但比起王维新的死,似乎又没有那么意外,毕竟我也是知道李守忠一直在咔血,身体一直不好,但没想到他才22岁不到,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又一个知青在下农村没几年的时间中离我们而去,生命的脆弱,在接二连三的现实中,感觉它就是这样的,活生生的年轻生命,说没就没了。

活龙大队三队和四队的知青点也没几个人,他们平时不喜欢窜队,所以,我和良灿也少有去,六队和七队离我们近,10来分钟就走到了,一般晚饭后,我和良灿都要去走走,这两个队也没几个知青,六队的知青只有三个人,除了刘真祥,还有二个女知青。

我们生产队知青,除了周素碧外,都是返城之乡结婚安家,活龙大队其他生产队的知青还在农村时,就配成了好多对,都单独安了家,有了小孩,由于都是知青结婚,在后来的政策允许下,都先后返回了成都,只有四队的一个男知青,与同村的社员结了婚,至今还在庄潘村,真正的安家落户于广阔的天地了。

共68 条记录, 每页显示 10 条, 页签: [1][2][3] [4] [5][6][7]

Copyright ©2002 - 2010 炒邮网论坛
Powered By Dvbbs Version 8.0.0sp1
Processed in 0.13281 s, 2 que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