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渭
我九岁开始集邮……
那是1949年初,父亲王亚平从冀鲁豫边区文联主任岗位奉调进京,先出席了全国第一届文代会,后调任人民日报文艺版主编、市文联党组书记兼秘书长,和文联主席老舍先生、副主席赵树理等一起领导北平市的文化艺术工作。
那时我家住在王府井霞公府15号大院里,这是一栋日式建筑群,一层是老舍先生和副秘书长王松声的办公室,二楼是我家,三楼是赵树理家。我是老区来的干部子弟,成为育才小学三年级的插班生。暑假在家里没事,我最喜欢翻看爸爸的藏书。在书架上翻找中外小说时,看到了爸爸在冀鲁豫边区工作时的一本日记,里面夹着一大张邮票,共有八枚连在一起。后来才知道,这是晋冀鲁豫边区邮务管理总局1946年发行的加盖改值《交通徽地球图邮票》。
这枚小小的蓝色邮票上有“晋冀鲁豫边区”和“交通局”的字样,图案是站在地球上的一只鸟,原来面值“伍角”,又加印上黑字“拾圆”。伍角和拾圆差远了,为什么要改呢?那是一只什么鸟?这些都引起我极大的兴趣。我举着邮票去问爸爸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只说这是在解放区时寄信用的邮票。我问他还有没有别的邮票,他让我自己去翻找。后来翻遍他的书本,也没有新收获。
那时爸爸的来信比较多,我统统先抢过来,只要信封上有邮票,都剪下来放到我的小本子里。后来集邮知识多了才知道,不分青红皂白把信销票全剪下来是错误的——因为实寄封比信销票还重要,上面不仅有邮票,还有邮戳和书法,应有选择再决定取舍。
我随时随地注意收集邮票,没有几年工夫就有厚厚的两大本。小学毕业后,我进入了一零一中学。诗人萧三的儿子萧里昂和我是同班同学,他也很喜欢集邮。1957年在莫斯科举办世界青年联欢节,其间还有集邮展览。他的邮集被选上参展,邮票不够,还找我借了一些,等于我们两人参展。展览后,一位苏联大姐姐——十九岁的娜莎给我来信,我们成了好朋友。她给我寄来许多苏联邮票,特别是苏联卫国战争英雄勋章的邮票让我爱不释手;我则寄给她许多中国邮票。这份友谊持续了好几年,后来由于中苏关系发生变化,我们的联系就被迫中断了。
“邮票是国家的名片”,集邮不仅增长知识还能加深友谊。中央民族歌舞团的康大姐,在参加我们朗诵活动中听说我爱集邮,二话没说,把她家里收藏的邮票全都给我了,令我热泪盈眶感激不尽。每次我给小朋友讲集邮时,也都准备许多邮票的小礼品,送给答题的小朋友。集邮还培养了有心、细心和耐心。有一次我去一家单位办事,在进门处的纸篓里看到一个信封,上面好像还有邮票,心想扔纸篓里的信封肯定是人家丢弃的,我就捡了起来。回去一查,竟然是美国科学家本杰明·富兰克林采集天电实验的邮票,真是土里淘金如获至宝。
当然集邮也有曲折,“文革”期间,家中的书籍文物都被命令封存。贴上封条后,这些中外名著和我宝贵的几十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邮票,都得以安全度过了不堪回首的动乱年月。1980年,我的四大本集邮册在家中离奇被盗,让我痛心疾首,数月不得安宁。1982年北京市举办“可爱的祖国 伟大的北京”首届专题集邮展览,在损失邮票的挫折中我又激起了热情,编组邮集《灯的历史》参展并获得三等奖。
那些往事至今回忆起来都是历历在目……
供图/王渭
(作者为老作家、老诗人王亚平之子,中国科学院文联作协副主席、四方集邮联谊会会长)
《交通徽地球图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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