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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昌下乡七年时间中,我们知青点的知青只喂养过一头猪。记得那是1966年的春节之后的事了,知青在农村过年,谈不上丰盛,也谈不上热闹。不过,在过年之前,生产队杀了二头肥猪,队上杀猪这天,大多数社员都没出工,要过年了,农田也没什么活路,只有少数几个人,被安排在晒场翻晒着仓库里的黄豆。
这天,晴空万里,黄联关方向刮来的西南风准时地在西昌盆地肆虐着,在本就长年被风沙侵袭的村民粗糙腊黑皮肤上又添加了岁月的痕迹,好在这里的人们早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任凭风刮沙袭,好在西昌盆地有着大片的黑土地,养育着这片大地上的生灵,使得这里的人民一代又一代在这里休养生息,过着贫瘠但也宁静的生活。
生产队过年杀猪的地点在老槐树下那块宽阔的空地上,队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百号人都拥到了老槐树的四周,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脸庞上显露笑容的村民,熙熙嚷嚷,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打打闹闹,麻雀般地吵个不停。
离老槐树大约有20米左右的空地上,一口大铁锅架在用石块垒成的炉灶上,铁锅里面装满了水,几根粗大的,弯曲的树干在炉灶里欢快地跳跃着,随着火焰的闪耀,大铁锅里的水慢慢升起了雾气。在大铁锅的旁边,放着一根专门用来杀猪的牢固长条木橙和一个大圆形木盆,木橙下面摆放着一个大木盆,里面装有小半盆水,两把尖长锋利的杀猪刀斜放在木盆边上。杀猪匠是队上请来的,姓庄,40岁来岁,中等个头,身体强壮,圆乎乎的脑袋,兰色衣服上套了一件羊皮袄,脚上穿了一双草鞋,嘴上刁着一支旱烟斗,一边使劲吸着烟叶,一边吞吐着烟雾。看到大铁锅烧的水己经沸腾,对身边的队长说:“可以开始宰杀猪了”,队长忙给站在旁边的邹光全、邹光碌、庄亮芳、潘光能几个强壮劳力说:“把猪牵过来”,二条150斤左右的黑毛猪早就被赶了过来,栓在烧水的附近的一棵梨树上,或许预感到要被杀了,不停地围着树转着圈,烦躁地低沉吼叫声一直没有停歇过,几个小伙子走到树边,解开一只猪的绳子,使劲地牵着它往铁锅边移动,猪不想被杀死,一个劲地大声吼叫,一边使劲地想朝另外一个方向逃走,一个小伙子死死抓住脖子上的绳子,一个小伙子抓住猪耳朵,用尽全力把猪拖到了木橙子边上,杀猪匠接过绳子,对几个小伙子说:“抓住脚,抬上来”,猪大声地吼叫着,用足周身力气拼死挣扎着,四个猪蹄不停地乱蹬,几个小伙子抓住猪腿,齐心协力喊了一声“起来”,硬生生地将猪侧翻在木橙上,然后用劲地把猪按在木橙子上,杀猪匠把接血的木盆移到了猪头的下方,用右手把含在嘴巴上的尖刀取了下来,右手紧握刀柄,左手死死地压住猪头,用一尺半长的尖刀对准了猪的心脏,使足全身力气刺了进去,几秒钟的时间,一股鲜血从刺下的口子中喷射了出来,酒杯粗般的鲜血在流淌在木盆的同时,也溅在了杀猪匠身上,又过了20多秒,猪血慢慢地停止了流出,猪也停止了挣扎。看到猪己经死了,几条大汉把条橙上的猪抬进大木盆中,把铁锅中沸腾的开水,用瓢往木盆中倾泻,杀猪匠又用瓢均匀地浇灌在全身,两个小伙子也在帮忙,觉得这面猪毛烫得差不多了,又将猪翻了个身,继续用开水灌烫,大约过了半小时,杀猪匠将烫好了的猪又提到条橙子上,用刷毛的工具使劲地将猪毛刮了下来,随着杀猪匠手中的刮刀移动,白白生生的猪肉显露了出来,又过了半个小时,整条猪毛全都褪了下来,杀猪匠在猪的两条后腿上挂上铁钩子,叫几个小伙子把猪抬到树上倒挂着,然后用尖刀和砍刀将猪剖开,取出内脏,砍下猪头,就算完成了任务,然后又开始宰杀另一头猪,等把两头猪都宰杀完后,杀猪匠提着一些猪内脏,拿着队上支付的工钱,收拾好了刀具,装在背筐里,嘴上含着旱烟,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两条猪都杀完了之后,剩下的事,就是分配猪肉了,队长找人把两条猪的总重量称了之后,把事先整理出来的生产队社员花名单上的数据重新又核对了一遍,包括刚出生的婴儿,还有五保户,孤寡老人,看有没有遗漏的,在确认无遗漏人员后,就开始了挨家挨户的猪肉分配。
此时,生产队所有的村民都围绕在猪肉的四周,寒冬的太阳己经离开了正午,正缓慢地往西下沉着。老槐树下的社员们,聚集在这里,排着长长的队伍,相互间有说有笑,同时,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挂在树上的四大片猪肉,都希望能割到心目中满意的那刀肉。生产队在春节前夕杀猪给社员过年,这是集体所有制给广大社员带来的一份福利和一份关怀,它不仅仅是物质生活上的具体表现,更是精神生活中的一种灌注,肉虽不多,却给予了全村社员精神上的极大满足,充分展示了集体经济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所体现的优越性。
按照生产队统计的花名册,每个社员能分到四两猪肉,我们知青点现有7个人,分给我们2.8斤肉,我和李尚芝排队领到肉后,笑嘻嘻地提回了家,郑良玉说,还有二天才是大年三十,我们就留着大年三十吃吧!
大年三十这天,潘屯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小伙子和姑娘们把家中仅有的好衣服都穿上了,一群娃娃们更是欢快地玩耍着,大人们忙着打扫堂屋和院内的卫生,四方桌上堆满了炒熟的花生、瓜子、水果和糖果,杀鸡的杀鸡,宰鹅的宰鹅,主妇们在菜园子寻觅着要采摘蔬菜,供销社的门前排满了打酒、买盐、买烟的各村社员,贫困的西昌农村,在传统春节来临之际,虽然是穷,但过年却马虎不得,一年里积攒的东西,在除夕之夜,是该尽情地欢快欢快了。
我们知青组,年三十这天,也都是早早起床了,就连平时睡懒觉的神灯,也随同我们起床了。我起来后先去挑了二桶水,倒了一桶水在锅头,叫周素碧把火烧旺点,郑良灿在屋外的磨刀石上磨刀,李尚芝和徐佩琼把我们喂养的鸡捉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此时,良灿己把刀磨快了,在厨房头取出一个大碗,装了点水,放了点盐,从李尚芝手中接过公鸡,叫她把脚脚抓紧,然后把鸡脖子喉管上的毛扯了,一刀下去,干净利落,鸡血很快流入碗中,杀完公鸡,接着又把母鸡杀了。
这头把两只鸡杀完,锅中的水也烧开了,郑良灿、郑良玉、徐佩琼忙着打整二只鸡,我和李尚芝去菜园子摘了些葱子,蒜苗,扯了几颗白菜,几个白罗卜,顺便端在沟渠边洗干净,等我们回到屋头,他们把鸡也打整干净了。
这个春节,我们早就商量好了,队上分的肉做一份回锅肉,一份红烧肉,杀二只鸡,一只凉拌,一只炖来吃。下农村的二年多时间,我们不仅适应了环境,也懂得了去改善生活,养鸡,是半年前赶集时买的10只小鸡,半年多时间喂养,也有好几斤重了,如果我们当初不去喂养,这个春节就不可能有鸡吃了。
年三十的团年饭,我们是中午吃的,郑良玉喊神灯去买了一斤白酒,所有的菜,都是郑良灿亲自做的,蒜苗回锅肉,土豆红烧肉,凉拌鸡块,白罗卜炖鸡,都是用盆子装的,把整个方桌放满了。这顿团年饭,我们吃得很开心,就连周素碧从来不沾酒的,也喝了点点,大家碗里都倒了点酒,相互碰撞着,开心地度过了又一个春节。
饭席间,我提出过完年,我们知青组去赶集买一只小猪来喂,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要改变现状,就不能等、靠、要,必须依靠自己,去改变生活,改善环境,因此,大家认为现在养猪是有条件的,一是我们有碾米剩余的谷糠;二是还有吃不完的玉米;三是每顿煮饭剩余的米汤,放些菜叶子煮熟;都可以拿来喂猪。
过年后的第一场赶集,我们知青组又是全体出动去赶集,每个人的背筐中照样塞满了草鞋,当天我们起得很早,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门了,走到河边乘渡船时,人还没几个,船工说,这是第一趟船,还没开呢?人满就开了。过了河,我们来到高草集上,赶集的人果然没几个,或许是太早来了,我们到集上的时候,太阳才刚刚伸出了头没多久,稀疏的阳光无力的向四周散发着,放眼四周,远远近近的村庄屋顶冒出片片炊烟,随着微风四处飘忽,这才是农民做饭的时候,我们就到了集上。
来得太早,集市上街道两边没有几个人摆摊,我们找了一个好的口岸,把草鞋一字形摆开,几个人在街沿上坐了下来,一边闲聊着话,一边等待买主。一个小时多点,赶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卖牲畜的,卖竹制品的,卖菜苗的,卖蔬菜水果的,卖农具的,纷纷聚集在各自区域内,摆摊占道,静后生意的到来。集市街道两边的铺面全都打开了门,卖稀饭馒头的,卖面条的,卖油条豆浆的,理发的,供销社,邮局,信用社等开门迎宾,等待买主的到来。
趁着草鞋还没开张,我和良灿来到了卖小猪的摊位,打听价格,今天来卖小猪崽的还不少,至少有10多个农民在卖刚满月不久的小猪崽,都是装在萝筐里挑过来的,一只刚满月的小猪崽也就几斤重,10斤还不到,两只萝筐装着九至11.只猪崽儿。其中一个卖小猪崽的农民告诉我:“这是家里老母猪生下的头一窝,本来是11只,有两只被老母猪压死了,剩下这9只了,都是足月吃奶长大的,买回去保证喂得活”,我问他咋个卖,他说:“8元钱一只”,我说:“咋个比猪肉价还贵,买回去养不活不是亏了吗?”,这个农民看起来还老实,40来岁的壮年人,他说姓赵,操着一口纯正的西昌当地口音,他说是高草公社的人,生产队离这里不是很远,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他听到我嫌贵了,两只手不停地摇摆着,忙说“不贵,这是行价,不信你可以多打听几家”,我说:“这样,反正我们今天要买个猪崽回去,等我们把草鞋卖完了,再来找你”,他说“可以,我在这里不走,如果猪儿卖完了,就不等你们了”。离开这个摊位后,我们又询问了几个卖猪崽的农民,价格都差不多,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还不会挑选健康没病的猪儿,万一买了一头有毛病的猪崽回去,那就麻烦了。
我和良灿又回到草鞋摊,郑良玉她们的草鞋才卖出10多双,李尚芝照样在使劲地吆喝着,这时,正值高草集市的高潮时段,四面八方来赶集的人陆续地涌进了狭窄的街道,人流显得缓慢了许多,你推我挤地艰难地行进着。趁着此时人多的峰涌人流,李尚芝吆喝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来来往往地人流,不由自主地伸出脑袋,朝李尚芝吆喝的方向望去。
李尚芝独特的女高音吆喝方式,夹杂着成都口音的焦盐普通话,还确实真有效果,赶集中原本就打算买草鞋的人们,顺着焦盐普通话的吆喝声挤到了郑良玉她们的摊位前,看到知青打的草鞋还可以,在便宜一分钱的诱惑下,陆陆续续地挑选着草鞋。由于来得早,又占据了有利摊位,因此,数十双草鞋也很快地销售一空。
卖完草鞋,时间还早,又恰逢人流高峰,我和良灿领着郑良玉她们往卖猪的摊位挤去,好在卖猪的摊位在街子的尽头,不算太远,周围的环境比正街上稀疏了许多,人流也少多了,赶到猪市一看,那个姓赵的农民还在,只是箩筐的猪崽少了一半,被人买走了。他看见我们这么多人走了过去,晓得是诚心来买猪崽的,忙对我们打着招呼“猪崽卖掉一半了,还剩几只,如果安心要,就挑选一只吧”,我们对这个卖猪的说:“是要买一只猪崽,但我们不会挑选,还有就是价格希望低点,因为我们知青没有多少钱”,卖猪的农民觉得我们二次都是找的他,听了我们的情况后,说道:“这样,我看你们是真心买猪崽的,我在剩下的几只中选一只给你们,我的猪没有一点病,你们拿回去后,头一个月要喂好一点,每天按时喂三顿,只要熬过一个月,至少再长10斤以上,保证你们能喂活,价格再便宜你们5角钱,行不行”,说完后,又反复给我们交待猎崽初期喂养的一些常识。郑良玉和大家商量后,决定把这个农民的猪崽买下来,接着,农民在剩下的几只猪崽中,挑选了一只体格健康的黑白毛混杂的小猪崽,放进了郑良灿的背筐里,猪儿一放进背筐,感觉不是很安全,就使劲地在背筐里乱哄,边哄边叫唤,确实很有一股冲劲。郑良玉把卖草鞋的钱掏出来,数了一下,还差一元六角,徐佩琼从身上拿出来凑够了后,递给了卖猪崽的农民,就与他告辞了。
今天赶集,把草鞋卖完了,把小猪崽也买了,我们几个人心中都很高兴,喜悦之情在每个人脸庞上都显露了出来。这两件事办完,中午己过,郑良玉领着我们几个人到面馆,每个人吃了二两素面,吃完面条后,我和良灿去理发店把头发剪了,几个女生也购买了各自需要的生活用品,郑良灿背着猪崽,我们一行六人就边走边聊地往家返了。回到家后,大家在讨论把猪崽喂在那里合适呢?知青组与社员家还不一样,农村的农民家家户户都有专用的猪圈,猪圈上面铺垫了10来块二寸厚,八公分左右宽的木板,木板的铺设是倾斜的,以便随时可以冲洗猪圈,猪圈进门处安放着用厚石料做成的喂猪食的槽,每次喂食时,把猪食倒进去就可以了。所有农户的猪圈既是猪圈,也是厕所,猪圈下面的大池子是化粪池,也是农民用来种菜地用的有机肥料。
可是,我们知青点没有专门的猪圈,在察看了我们居住的环境后,我提议把猪养在厨房大门外右边的一个约有4个平方的角落里,当初修建整座房屋结构时,专门修建了这么一间小屋,又没有门,与厨房共用的那堵墙上,专门建造一个窗户,窗户上有三根粗大的木条,估计是用来栓狗的。现在这个养狗的小屋反正空着,我们用这个位置养猪还是可以,只是不能随时用水冲洗,看了环境后,我和良灿抱了很多的茅草垫在里面,在门口位置,找了一个社员丢弃的猪槽,这个猪槽有60公分长,25公分宽,拿来喂养一头猪还是够了。
我们把猪圈整理好后,郑良灿把小猪崽小心地抱了出来,我又去找了一根麻绳,栓在小猪的脖子上,另一头系在窗户上的木条上,绳子够长,小猪在里面可自由活动。把小猪安顿好后,赶紧叫周素碧用玉米粉熬了大半锅猪食,一个多小时候,猪食熬好了,徐佩琼找了一只弃用的水桶,准备用它来装猪食。忙碌了一阵子,小猪崽一个劲地叫唤着,小脑袋使劲地往外冲撞着,应该是饿惨了,良灿把熬好的猪食提了过来,用清水洗净了猪槽,用水瓢舀了一瓢玉米糊在猪槽里,舀了一瓢米汤进去,又抓了两把糠进去,用木棍和匀后,刚踏进新环境中的小猪崽立即朴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吞噬着,一点惧生的迹象都没有,就使劲地吃开了。
时间在逝去,小猪崽渐渐地长大,一个月之间,猪崽胖了起来,壮了起来,大了起来,身上原不明显的黑白条纹,更加明朗清晰了,一只活蹦乱窜的小花猪,越发逗人喜欢了起来,那个卖猪的赵姓农民,确实没有骗我们,这是一只健康没病的猪崽。
头几个月的小猪逗人爱,我们基本上是用包谷面喂养的,二个月时间就消耗了30斤包谷面,不仅仅是玉米面,还配有菜叶子,米汤和谷糠,我和良灿精心喂养,猪饲料科学配制,所以,小花猪才养得油光水滑,活蹦乱跳,就连来知青点玩耍的同龄社员,都在说我们喂养的猪吃得好。
清除猪粪便是我和良灿的事,基本上是一个星期清扫一次,清除粪便时,把小花猪拉到外面的树干上栓好,同时,也让小花猪多晒晒太阳。我和良灿用钉耙将粪便挖进撮箕里,每个人要挑二趟,把猪粪便挑到菜园子,又给地里施了肥,一举二得,也不觉得脏和累,猪圈清除干净后,又要铺垫大量的新茅草,厚厚地,让小花猪睡在软软地茅草上,少感到舒服,也尽可能的少得病。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我们的小花猪长成了80斤左右的大花猪了,食量也越来越大,玉米面的消耗量成倍增加,每天必须有二桶饲料才够满足它的胃口,不仅食量大增,力气也越来越大,麻绳己经不管用了,它己经咬断过三根麻绳了,逃跑了三次,把队上的庄家和邻居家菜园子的菜啃吃了不少,没办法,专门去集市买了一根6毫米粗的铁链子来栓它,这才避免了大花猪又跑出去糟蹋庄稼和菜园子。不仅仅咬断麻绳,有时候没按时给它吃饲料,见到又都要咬,隔壁邹学鲁的娃娃,也有七、八孩了,有一天去逗大花猪,差点把娃娃的腿咬断,邹学鲁带着被猪咬得鲜血淋淋的娃娃跑来找郑良玉,也只能带娃娃去公社的卫生院进行治疗,半个多月时间才恢复了伤口。
有时候我们下工回来晚了,没及时给喂食,连郑良灿和我都要咬,好在我和良灿提防着它的,喂食时手中必须提根棍子,只要它有攻击的苗头,用木棍敲打它的脑袋,它就老实多了。看到大花猪的性情越来越暴躁,我和良灿收短了铁链子的长度,只限它在猪槽内活动,任凭它怎么凶猛,也只有清扫猪圈时才把它牵出来晒太阳,平时,就随它在狭窄的猪圈里活动了。
又一个春节要来临了,我们喂养的大花猪也有150斤左右了。春节前的大年二十七,我们去公社畜牧站递交了杀年猪的申请,在缴纳了杀猪费后,畜牧站给我们盖了章,并安排了一个杀猪匠第二天上午来给我们杀猪。
第二天,腊月二十八,还有二天就是年三十了,我们所有知青都起得早,神灯晓得今天要杀猪,也早早的起来了,在厨房里和院坝里转来转去,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嘴上吸着烟,并不断地说着什么。
徐佩琼起来后赶紧开始了煮饭,我指使神灯去挑了二趟水,又帮忙把菜洗干净。饭菜弄好后,我们匆匆地吃完了早饭,刚把碗放下,杀猪匠就来了。杀猪匠姓罗,是合营大队二生产队人,中等身材,体形彪悍,40多岁年龄,随身背的背筐里放满了杀猪用的刀具,他见我们吃完饭,当即吩咐我们“先烧一大锅开水,去借一根长木橙和一个大圆木盆,先把你们的猪杀了后,还要去给第二家杀猪”,按照他的要求,我们几个都忙碌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四处奔波,终于,需要的东西都及时借来了。
郑良灿去猪圈解开铁链子,想把猪赶出来,说来也怪,大花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死活也不出来,一个劲的往里钻,神灯赶紧过来帮忙,几个人合力,才把大花猪赶到了院子里,杀猪师傅示意把猪赶到长木橙附近,这时,潘光良、罗志华、邹学鲁都过来帮忙,为了防子大花猪咬伤人,郑良灿先找了块旧麻袋,趁大花猪不注意,就套在它脑袋上,然后,六七个人合力地把猪抬到橙子上,几个人按住腿,良灿又找了根麻绳在猪嘴巴上绕了几圈,免得伤到罗师傅。接猪血的盆子李尚芝早就放在橙子前面,罗师傅看差不多了,瞅准时机,从嘴上取下尖刀,对准猪的咽喉,一刀刺下去,直至猪的心脏,数分钟后,大伙把己经死去的大花猪抬进木桶里,锅里的水早己沸腾了,郑良灿把开水舀进水桶里,直接提出去交给师傅,师傅有步骤地用开水烫着猪毛,在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后,罗师傅将打整干净的猪挂在了树上,又开始剖腹砍开,把所有的内脏丢在地上空盆子里,接着又把猪蹄和猪头砍了下来,按照郑良玉的要求,把猪肉割成了2一3斤左右一块的条状形,一只大肥猪,基本上把两个箩筐都装满了。
一切都妥当后,郑良玉支付了杀猪费用,按照贯例,罗师傅又拿了一笼心肺,然后又去第二家杀猪了。
按照郑良玉的安排,大部分的肉要做成腊肉,猪板油和肥肉全都要熬成猪油,大年三十的肉也要留了几块,当天晚上,要弄些肉或是内脏做成菜,请今天来帮忙的社员,还要请队上的干部和知青点附近几户社员。
晚餐这顿弄得很是热闹,我们厨房忙不过来,又去借用隔壁家炉灶炒菜,清点了人数后,在院子里摆了四个大方桌,神灯又去供销社打了五斤白酒,等全部都弄好时,都已经点灯了,李尚芝找了八盏马灯,挂在四周的墙上或树上,郑良玉、徐佩琼、李尚芝、周素碧和邻居都在忙着端菜,碗筷不够,也是从隔壁家借来的。
这一夜,作为下乡以后首次的杀猪宴,在我少年时期的心灵上,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也是在那一夜,我醉酒了,吐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他们把我拖到床上,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清醒过来,郑良灿告诉我,那晚我喝了有四两白酒。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醉酒,也是最后一次。